李澤一滯,琢磨了一瞬揖手回她道:“皇嫂,臣弟年輕時確實領過兵打過仗,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些年臣弟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這樣的危急關頭,臣弟也想為我大梁披肝瀝膽,可又恐延誤軍情,委實再難擔此大任哪。”

眾人聽了之後都冷笑,話說得這麼漂亮,這樣冠冕堂皇,說穿了不過貪生怕死罷了。

皇后聞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瑞王一口一個皇嫂一口一個臣弟,這是不住地提醒她自己是皇帝的親弟弟。她無可奈何,他不肯,她總不能硬逼著他去掛帥出征。左思右想沒了主意,敦賢又去看嚴燁,試探道,“廠公,你看這……”

嚴燁皺了皺眉,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神情來,“臣記事起便聽聞,瑞王爺是替大梁掃平亂黨戰無不勝,若是王爺率軍出征,定能旗開得勝。”

左一句要他出徵又一句要他掛帥,這個閹人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麼!李澤惱了,索性也朝敦賢揖手,道:“皇嫂,廠公年輕有為,十幾歲的年紀便提督東廠替我大梁歷下無數汗馬功勞,依臣弟所見,廠公心思縝密才華出眾,不若由廠公率軍出征。”

皇后一愣,抬眼覷嚴燁,卻見他面上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態,惶然道,“王爺言笑了!”

李澤心頭一聲冷笑。東廠在大梁很行霸道了這麼多年,早是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正愁尋不著機會除掉他,他反倒自己送了門兒來。將嚴燁施派到戰場上去,凶多吉少,讓他死在漢南人手裡,借刀殺人,再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他朝幾個親近的臣工遞了個眼神,幾人立時心照不宣,紛紛朝皇后進言,道:“瑞王爺言之有理,臣等也力薦廠公領兵。”

敦賢心頭思量了一番,微微地頷首,“也好,就這麼辦吧。”說罷看向嚴燁,“這個重任,本宮就委以你了。”

嚴燁做出副牙酸無奈的神情,好半晌方揖手朝敦賢應了個是,為難沉吟道,“承蒙各位大人錯愛,臣愧不敢當。只是皇后娘娘既然信任臣,臣為大梁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皇后嗯了一聲,“既這麼,本宮立時就代萬歲下旨,封廠公為大元帥。”說著微微一頓,看向瑞王道,“王爺,你將虎符交給廠公吧。”

嚴燁躬身應個是,眼簾低垂著,眸光中緩緩浮上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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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立秋,北方的風中已經有了一絲絲的蕭瑟,紫禁城中的樹葉也開始泛黃,在秋風的席捲下間或落下幾片,有幾分零落的意態。

入了夜,天就更涼,各處宮室掌了燈火,整個皇宮有幾分闌珊的美態。

張羅完一切事宜已經是戌時許,嚴燁躬身上了乘金轎,桂嶸在外頭打起轎簾問他:“師父,去永和宮麼?”

他神色間透出幾分疲累,修長如玉的指節捏著眉心嗯了聲。桂嶸應個是,放下轎簾領著往永和宮去了。

下了轎,嚴燁理了理衣冠提步往寢殿走,路上遇著玢兒,她朝他見禮,屈膝道,“給廠公請安。”

他隨口應了,朝寢殿那方看了一眼,“娘娘睡了麼?”

玢兒臉上浮起一絲尷尬的神色來,回他道:“還沒呢。”

他側目看她一眼,見她似乎欲言又止,不由擰了眉頭,“你想說什麼?”

玢兒也皺起眉,抬起頭看他,問:“廠公要出征麼?”

他問,“怎麼了?”

她嗟嘆一聲,朝寢殿那頭努努嘴,搖頭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