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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漠的眼中滑過一線異樣的流光,又緩聲道,“你自去忙吧。”說罷便提步要繞過音素往永和宮的寢殿走,音素心頭一沉,有些為難又還是妥協。
她同他也曾有過交道,這人早年同她一樣,都是在養心殿侍奉龍躬,後來嚴燁還被施派到了珍妃的延禧宮裡當差,貫是伺候珍妃衣食起居的。廠公本就是個內監,侍奉主子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更何況他要往裡頭走,自己還能去攔不成?
如是想著,嚴燁已經提步走了進去。
音素靜默無聲地立在寢殿前,不時朝四下張望一番,似乎是有些怕教人看見。轉念又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唬了一跳——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竟像是給做壞事的人把風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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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迎門便是一個四季如春金合歡大屏風,梁人性子多豪爽,卻對什麼都講究些意蘊,文人騷客裡曾便流出過一言,曰道“竹看月影,花看水影,美人看簾影”。嚴燁也是一個講究意蘊的人,或者說,他對什麼都極其講究。伺候他的桂嶸是最清楚的,他好茶,以至於飲什麼茶配著得用什麼果點都分得極其清楚,為此自然沒少折騰桂嶸,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自家師父的茶果如何配記熟。
寢殿內的燭光並不大明亮,甚至有些曖昧地昏暗,他半邊側臉映在燭光裡,無可挑剔的五官顯得愈發深刻優雅,他負著手,靜靜地立在那方紅石榴珠簾之後。
簾後也立著一個人,確切地說,那個人是倚在貔貅搭腦黑漆衣櫃上,渾身軟綿得像一灘水,口裡還嘟囔著些什麼。
嚴燁的眸子裡頭浮起幾分興味來。
原來隔簾看美人,果然別有些許姿味。她應該是將將沐浴完,隔得不遠,他幾乎能嗅見她身上淡淡的處子幽香。陸妍笙只覺腦子暈乎乎,渾身也軟軟的,隱約瞧見珠簾後頭似乎站著一個人,她已經迷糊了,早將方才自己嚷著讓嚴燁進來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她看著那個模糊的影子,首先想到的是玢兒,不由伸手揉著額角,閉著眼嘟囔道,“玢兒,我頭暈,過來伺候我睡覺。”
她酒醉之後竟有這樣嬌憨的情態,嚴燁微微挑眉,修長漂亮的右手緩緩抬起,輕輕將那方珠簾給撥開,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極為撩人的場景。
陸妍笙穿著一身淡紫素紋的睡袍,一頭如墨的青絲披散在耳後,髮梢還在淌水,點點水珠順著她頭髮絲兒滑下來,將她胸脯前的衣裳打溼,暈染出極為曼妙的風景。嚴燁卻似乎不以為意,只上前緩緩扶過她的手臂,靠得近了,他又聞見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是大梁最有名的青梅桂花釀,起菱的唇角勾起一絲笑,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娘娘醉了,臣伺候娘娘歇著。”
看來今晚是沒法兒說什麼正事兒了,他明日要出宮去一趟沛國府,原是想知會她些事情,現下看來是不能夠了。
嚴燁幾不可察地一聲輕嘆,扶著她纖細白皙的手臂往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帶,動作很是輕柔。他的老本行本就是伺候宮裡的貴主,服侍人時手上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只是後來,他愈走愈高,手中的權力也愈來愈大,便不曾再伺候過任何人,放眼整個大梁,也再沒有人敢使喚他。
妍笙這時候反應極為遲鈍,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方才那不是玢兒的聲音,只覺得渾身都軟趴趴,走在宮中的地毯上都像是踩著棉花團,整個人又飄又暈,不由將身子的重量全都往那個扶著自己的人壓上去。
今天的玢兒好像高了許多呢,身上的味道也不像以前那樣甜膩膩,是一種極淡極淡的清香,是烏沉香的氣味。她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禁睜開眼朝身旁的人望了望——那是一張很精緻的臉,深邃的眼下是高挺的鼻樑,唇生得薄薄的,兩端微微上翹,像是一抹淡淡的笑。
她眨眨眼,忽然站住步子不再往前走了,緊皺著眉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