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佩不再理會孟然,只顧與羅大進閒話,又勸羅大進喝酒。羅大進坐在文佩身邊,幾杯酒下腹,飄飄然,手不時搭上文佩的肩,小燕為他倒酒,看他的眼神幾乎能殺人。孟然只喝自己帶的酒,他酒喝得少,饒有興致地看羅大進的醉態與文佩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羅大進被灌倒,搖搖晃晃站起身,說話大舌頭,又是吟詩又是作對,內容都相當不堪,時而還會繞到文佩身邊,說著些輕薄話語,做狎暱狀。文佩臉上有肅殺之氣,但沉靜飲酒,有時對上孟然,目光也不再澹然。

“啪!”一聲,羅大進身子不穩,摔進水池,小真驚得大叫,文佩仍是沉寂,不為所動。見羅大進在水中撲騰,孟然起身,把外衣一剝,跳入池中,將羅大進拖上來。羅大進驚魂未定,酒醒七分,惶恐地拽住孟然的袖子囔囔:“我腹中疼痛如刀絞!”,又胡亂叫著什麼:“孟兄救我。”他臉色灰白,雙唇抖動,不時哎呀哎呀的呻吟。

孟然起身對文佩叫道:“你對他下毒?”文佩冷冷回:“他在發酒瘋,幹我何事?”

羅大進的模樣,完全不像在發酒瘋,此時人已在地上打滾慘嚎,小真急得要哭,過來哀求救命。

孟然背起羅大進,卻將小青留下,讓他守住文佩與小燕,此時,四周酒客也聞聲過來,議論紛紛。

匆忙將羅大進送進醫館,大夫瞧看病況,說不出是怎麼一回事,只當中毒處理,又是灌藥,又是催吐。嘔吐出來之物,用銀針檢驗,卻無反應。

見羅大進無礙,孟然離開醫館,獨自前往酒肆,文佩仍在風亭上,此時眾人已散去,文佩獨自飲酒,神色自若。

孟然上亭,厲聲責備:“難怪羅大進說你蛇蠍心腸,他雖惹人厭,但卻罪不至死。”文佩輕嗤,“他必然還活著,他可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孟然一把揪住文佩領子,對上文佩冷血的模樣,他憤怒,這人小小年紀,如此狠毒,將人命當成了什麼?“孟燃之,我倒是好奇,你護著謝芷那是南風之情,你護著羅大進,總不是你與他也有分桃斷袖之嫌吧?”對上孟然舉起的手,文佩刻薄的話語從兩片紅唇上吐出。今夜的文佩,完全不是以往認識的文佩,只怕這才是他的真實面目。“枉你讀過聖賢書,殺人嘗命,你有幾條命能抵?”怒喝之下,孟然揮向文佩一拳,將文佩打歪在一旁,小燕急忙過來,擋在文佩跟前,怒不可恕。文佩坐正身子,推開小燕,他的鼻嘴出血,模樣慘然。“孟燃之,你倒是說說我犯了什麼罪?你要有物證人證,何不將我送官府?”孟然對上文佩不屑的表情,仍有揍他的衝動,但他心裡也知道,說文佩毒害羅大進與李渢確實毫無證據。羅大進和他們一起吃喝,為什麼只有羅大進中毒?李渢中毒,但李渢幫著銷燬證據,隱瞞事實。

文佩起身,他走前,回頭瞥了一眼孟然,喚上小燕離開。

孟然疲倦地坐在桌前,對上一桌的狼藉,他心裡知道,自己跟下山,未必是想救羅大進的性命,而是要阻攔文佩一錯再錯。

他就是好管閒事,他既然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就無法做到不去理會。

清晨,孟然返回書院,沒去講學堂,他倒頭就睡,睡至午時,被謝芷叫醒,謝芷見他一身酒臭,念他:“你以後還好意思說我嗎?小考你跑去喝酒,夫子知道,還不趕你出院。”孟然痛苦地揉額,疲乏無力說:“昨夜可真是累死我。”說完倒頭拉被子,繼續睡。謝芷氣得臉色發白,小青幫說情,又將昨夜的事情大略說出,謝芷駭得口吃,“那。。。。。。那。。。。。。羅大進真是。。。。。真是中毒嗎?”小青輕聲說:“看著像,沒想到文公子這麼可怕。”謝芷搖頭無語,默然離開。

發生的這些事,實在匪夷所思,羅大進確實煩人,可也不至於要殺了他啊。

文佩,你真是個狠決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