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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科試上。倘若不中,即便他想熬等三年後,也沒路熬,只能有一個結果,他其實已做了打算。
每科放榜後,便是京城的河溝裡下餃子,樹林破廟掛臘肉的時節,林邊橋頭處處是禮部或京兆府懸掛安插的條幅木牌——『天將降大任,必先多磨鍊;三載彈指過,功名在眼前』、『懦夫方才做臘肉,想想渭水釣魚叟』之類,用處並不甚大,還有考生尋短見前在牌上續書『他幸飛熊兆牙笏,我豈有命到白頭』。京兆府的官員路過讀到,覺得此生續得還算押韻通俗,可招進衙門,專寫此類幅牌,趕緊命衙役去尋,那考生已成臘肉,只好摘下收葬,並將這段事蹟刻寫於木匾,警醒他人。
蘭珏不想去湊那份熱鬧,且既要再丟一次人,又給旁人添堵添亂。
田老頭家的耗子藥效力甚好,他預存了兩包,以防屆時旺季難購。九和縣附近,有幾個荒嶺子絕無人煙,到時尋個山洞,亦算死有得葬。
他把囤的兩包耗子藥裝在一個小瓶內,用小布袋裝著,隨身佩戴,時刻警醒自己沒有後路。
蘭珏攏了攏被子,忽然覺得懷裡微空,再一按胸前,心裡一驚。
辜清章道:“佩之,對不住。方才我拿酒替你擦身的時候拿了你一件東西,一時好奇就看了看。”從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個小瓶。
蘭珏的腦子裡頓時轟的一聲,臉頰滾燙,手心滲出汗,只想化身做穿山甲,遁地而去。
最隱秘的怯懦赤裸裸暴露,恥辱且無措。
辜清章把他按在床頭,整了整被褥,攤開一塊手巾在被上,端起桌上的托盤遞給蘭珏:“佩之,人生可貴,生做人已是不易,腳下踩的都是路,莫把死活之說掛在嘴邊。”
托盤上擱著一碗熱粥,兩個饅頭,還有一盤熱菜。辜清章拿起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蘭珏口邊:“趁熱吃飯,過一時藥就好了。”
蘭珏喝下那口粥,從辜清章手裡接碗勺,又道:“飯與藥,各要多少錢,我回頭給你。”
辜清章一頓,鬆開端碗和勺的手:“好。”
餓過了頭,就不覺得餓,但一旦碰見了飯,飢餓迴歸,便不可收拾。
蘭珏抱著飯碗狼吞虎嚥風捲殘雲,辜清章生怕他噎了,直道:“佩之,慢些。”
蘭珏正拿饅頭蘸菜湯,辜清章又道:“對了,佩之,你早上沏的那壺茶,我喝了。茶葉並沏茶的熱水,還有燒水的柴火,各得多少錢?我回頭給你。”
蘭珏一口饅頭梗在喉嚨裡,辜清章端起粥碗又幫他灌下一口粥,順順他的脊背,蘭珏回過氣,還沒撿起尷尬,辜清章又一本正經道:“啊,險些忘了,你攢的炭,我昨晚上往火盆裡多擱了兩塊……你瓶子裡的東西,我已給倒了,得要幾文?對了,前日我臨時要出門,穿了你的袍子,這個也當算算折舊費。還有,上回洗澡,我是不是也用的你的皂面?再有你幫我洗過幾回衣服,水費人工……”
蘭珏垂眼看碗裡的粥:“行了,疏臨,我怕了你了。”
辜清章笑吟吟又舀了一勺粥:“來,慢慢吃。鍋裡還有,等下再添。”
疏臨……疏臨……
“老爺,做生日該吃麵。”管事覷著蘭珏眼周淡青黑色的圈兒,小心翼翼道,“熬粥是否……”
蘭珏道:“這個生日乃是加做,必須得喝粥,取米之千萬數的吉意,你只管做便是。”
管事的喏喏而去,蘭珏步進內廳。
他這個假生日要當真過,府上的下人早上都來跪賀了一番,蘭徽還畫了一張壽桃圖,畫功頗為長進,蘭珏很是欣慰,摸著蘭徽的頭誇讚了他幾句,又賞了吳士欣。
然則卻沒見著張屏的人影。
蘭珏做事不愛討人情,幫人乃是自願,幫了就幫了。
這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