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姜挺在距離杜沿杉半丈遠的地方下馬,隨後立刻跪在地上。

“你可有想說的?”杜沿杉面上冷若冰霜。

“有……”姜挺額上滲出些細汗來,恐怕東郭季不曾料想到雷帛會這麼快動用這批戰馬,更不會想到馬兒們還沒來得及步入戰場便已經力竭。“馴服戰馬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東郭大人連收兩封雷帛大人催促的書信,為了儘快送馬匹上戰場而加快了馴馬的力度,再加上日夜兼程的趕路,才會導致馬匹體力不濟……”

“為何不說!?”

頭上傳來一聲怒喝,姜挺跪在地上,視線裡進入了一雙黑緞的官靴,杜沿杉已下馬走到了他前面。“你可知這樣會害死多少士兵?!”

“小的……小的並不知道雷將軍會即刻動用馬匹出兵……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從後面追上來。”平日裡那個溫文儒雅的杜沿杉換了個人似的,渾身散發出一股狠戾的怒氣,臉上是姜挺從未見過的神情。

姜挺恍然大悟,這才是朔國的國師,高高在上,不容褻瀆。

杜沿杉怒極反笑,他握緊雙拳,指尖死死掐進掌心的嫩肉裡。他明白戰馬一事不能完全責怪馬場,揹著自己逼迫馬場的雷帛,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東郭季,他們都有責任。

方才騎兵隊伍裡有一半的馬匹突然跑不動了,而雷帛卻不以為然,聲稱自己帶著一半的騎兵就能剿滅冉國的散兵部隊,還笑著讓杜沿杉在此地等候他的好訊息。

不管杜沿杉如何勸說,雷帛都聽不進去。不知從何時起,他的這位發小已經不再對自己言聽計從了。

力竭的馬匹耷拉著腦袋,無論騎兵們如何抽打都不肯再邁動一步。

恰好杜沿杉選的棗紅馬就是其中一匹,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雷帛帶領其他騎兵絕塵而去。

杜沿杉垂著眼瞼,一股無力感席捲全身,他終於明白自己的無能為力,很多事情他無法掌控,重來一次也是如此。

姜挺久久沒等到杜沿杉的話語,他不敢抬頭去看杜沿杉,下意識的不忍去想剛才杜沿杉的表情。

然後,他聽見一陣破風聲,是上輩子在戰場經常聽見的聲音。

姜挺猛地抬起頭,臉頰濺上了幾滴溫熱的液體。

杜沿杉被一支鐵箭射中,箭頭直直的穿過了他的肩膀,殷紅色的血液順著鋒利的箭頭往下滴落。

“有埋伏!”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騎兵開始混亂起來。馬匹不肯動彈,他們只好下馬去尋可以躲避箭矢的地方。

這條泥道上只有零星幾棵老樹,箭矢從一邊的山坡上射過來,另一邊是陡峭的斜坡,坡底便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根本無處可逃。

姜挺一把扶住往前倒下的杜沿杉,小心避開他肩膀上的箭頭,伸手到他背後折斷露在外面的箭尾。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向這裡,四周是各種慘叫以及馬匹的嘶鳴。

他轉身看見身後的硯墨並沒有受到驚嚇,而是很鎮定地看著自己,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命令。

杜沿杉臉色慘白,無力地靠在姜挺懷中,一瞬間的劇痛讓他幾乎喪失了站立的力氣。

他任由姜挺把自己抱到馬背上,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小兵會特地趕來告訴他戰馬的事,也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沒有自顧自逃命,而是選擇救自己。

這個小兵費力的將自己抱上馬背,還在盡力避開自己身上的箭頭。他一面緊緊摟著自己,讓自己滑下馬去,一面拉著韁繩控制馬匹。

姜挺差點被箭射到,那支箭就這麼貼著他的側臉射過,還擦出一道血痕。他不敢原路繞回,擔心這一片山坡上都已埋伏了弓箭手。

他決定賭一把,調轉馬頭向旁邊的斜坡奔去。他與硯墨朝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