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同,那便是,顧萬山對長女的寵愛,眾人皆知,若要留下什麼給她那麼,那份藏寶圖是最好不過了。

良久,阮克注視紹九道:“聽聞顧老爺在世前,曾為你與顧大小姐定下婚約?”

紹九微微一笑:“婚約是假,只不過是為互相往來找一個藉口罷了,顧老有顧老的謀劃,我有我的打算。”

從容不迫、平靜淡定,他說的越坦率,阮克心中的疑慮便越是漸漸消散。最重要的一點,是阮克在心中早已認定,眼前的少年,便是十幾年前死去的那沈良之子。

所以,紹九接近顧萬山的原因,阮克自覺是很清楚。只不過,心照不宣罷了。若非如此,他又怎能不費吹灰之力,假手與人,堂而皇之地除去顧萬山、除去這十幾年來心中的一根刺?而紹九已一字不差地將藏寶圖的下落告知與他,若是心懷異心,大可不必如此。

至此,他笑了:“無論如何都好,你與顧大小姐總算是舊識,比起我,雖是她的舅父,但經過顧萬山一事,恐怕她對我是心懷怨恨,我就算想好好照顧她,也頗為困難。”

茶盞碰到唇邊,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一凝,紹九笑一笑:“我曾答應了顧老要好好照顧顧大小姐,自然不會有負所託。”

“好!好!”阮克哈哈一笑,“如此,我這外甥女,便拜託紹公子了。”

片刻後,長廊上的茶盞已換作了酒盅。而話題,亦從顧萬山之事,變作了閒談,阮克幾次試探,不經意說出沈良的名字,而眼前的少年聽到這個名字,神色微微一暗,群瞬間斂去,雖不過一瞬,但亦被阮克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心裡的想法便更肯定了。

說起沈良,阮克雖未見過本人,卻也聽聞過,傳言沈良精於商道,為人闊達、人緣極佳,當時,顧萬山始終是阮克心頭的一根刺,阮克想要牽制住顧萬山,亦曾動過沈良納為己用之心。

要不是因為後來發生了那樁挪用救濟款的事,之後沈良自盡……阮克微微皺眉,隨即心中卻笑了,都說虎父無犬子,看來沈良的兒子,似乎比沈良更為出色。

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不是比沈良更好麼?

細雨如織,阮府別院沉侵在一片靜謐的雨簾中。

與這少年喝酒聊天,阮克竟覺得從未有過的暢快與輕鬆,一想到顧萬山已死,那個讓他每每憶起,深感恥辱與不安的秘密,也隨著長埋土下,他便心情大好,而又想到若是能拉攏這少年,那麼北地的收服指日可帶,他一顆心更是豪情萬丈,不覺一杯接著一杯,喝得極為痛快。

而紹九似乎也有些不勝酒力,微微迷離的眼眸波光流轉,唇邊一直掛著叫人舒適的笑意,只是當目光不經意投向別處時,卻隱約有一些料峭。

比那煙雨迷離的池水更為幽深。

雨越下越大了。

城東客棧第字號的廂房裡,小窗前,寶齡久立不動。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如滴在她的心中,一片潮溼雜亂。

又一倆馬車在客棧門口停了下來。她凝目望去,待看清不是阮素臣的馬車時,便垂下眼簾。

這麼晚了,怕是不會來了,下這麼大的雨,要來也是明早吧?她這麼想著,終是回過身去,唇邊泛起一絲苦笑。或許是這幾日有阮素臣幾乎寸步不離她身邊,讓她有了一絲依賴吧?

她不是木頭,他對她的關切,他能很清楚地體會道。

譬如凌晨時分,她在密室裡起身時,只不過一個時辰罷了,雙腿卻麻木不堪,她忽然想起他為了讓她見一面顧老爺,不惜違抗父母,長跪在祠堂一整日,甚至滴水未盡,這個念頭閃過,她的心中便湧起了一絲別樣的感動。

人在脆弱時,總是特別敏感。

忽地,靜謐的氣氛被扣門聲打破。

她一愣,飛快地去開門:“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