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卻生生地愣住。

門外的是個完全陌生的人,一身小廝的打扮,此刻見了她,連忙道:“可是顧大小姐?”

“是,我是。”寶齡點點頭,“你是……”

“小的是四公子派來的,四公子叫我告訴小姐一聲,府裡有事,四公子還要單個一陣,不能與顧小姐一道回蘇州了,特地命小的來護送顧小姐回去。”

寶齡微微一怔,沉默半響,淡淡地道:“不用了,你回去稟報你家四公子,我已請了馬車伕和幾個夥計送我回去,況且蘇州裡南京也不遠,不用麻煩他了。”

那小廝還有些猶豫,但見寶齡神態堅決,便不再多言,匆匆回去覆命,心裡一邊想著,四公子為何要騙顧大小姐呢?分明是被三夫人關了起來,命人看守著。要不是四公子乘人不注意將一張紙條丟在窗外,他也不會連夜趕來通知這位顧小姐。

那小廝走後,寶齡亦走下樓去,叫醒已呼呼大睡的掌櫃:“掌櫃的,有沒有連夜可以去蘇州的馬車?”

這樣……也好。他幫她做的已經夠多了。以後的路,她終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現在,她要趕回蘇州去。此刻她心中唯一應該想的,便是將顧老爺帶回家,好生安葬。

寶齡深吸一口氣,心中那斯異樣的情感,彷彿只輕輕地冒了個頭,便被什麼吹散,再也了無痕跡。

壹佰、死無葬身地

城東客棧天字號房。

陸離閃身進屋,聲音一貫的冷靜:“在地字號房,叫了車,像是要連夜趕路回蘇州。”

邵九修長的十指正搭在腰間的錦緞長帶上,聞言指尖動了動:“一個人?”

“阮四不在。”陸離看了看邵九,忽又加了一句,“阮府的探子回報,阮四被三夫人軟禁了起來。”

波瀾不驚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什麼,邵九凝視著窗外迷離的雨幕,悠悠道:“找到車了?”

“大雨天,沒什麼人願意趕路,卻很巧,遇到有回蘇州的貨車。”

陸離說話不似平野,向來簡明扼要,邵九卻很習慣,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一凝,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思索之意:“這麼巧。。。。。。”

“更巧的是,那兩個夥計,我在客棧裡見過。”對視間,陸離眸中亦流露出一絲只有兩人間才瞭解的會心之意。

“在哪裡?”

“她房門外。”

“她”指的是誰,邵九自然明瞭,目光再次落在樓下那停靠在路邊的馬車上,只見輕輕一挑,那襲月白的袍子已輕輕落下,只餘一件單衣,唇邊浮上一絲玩味的笑意:“如此大雨,那馬伕還要連夜趕路,怕是又累又渴,陸離,去給他送碗茶。”

“其餘兩個。。。。。。”

“不要驚動。”

。。。。。。

寶齡原本擔心,如此雨夜又有棺柩隨行,肯接下這檔子生意的車伕怕是不多。幸好阮素臣之前付給櫃檯上的銀票足足夠住上一個月有餘,有了錢的誘惑,自然也有人肯從被窩裡爬起來趕路,寶齡在屋子裡只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掌櫃的便幫她尋到了一個馬伕、兩個夥計。

兩個夥計都姓彭叫彭大、彭二,是兩兄弟。而那馬伕據掌櫃的介紹是姓陳,只不過一直坐在馬上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也看不清。

說來也巧,寶齡要找車,掌櫃的正愁著大雨天上哪去找,正巧他們路過,說是附近運貨的,剛好在南京卸了貨,要趕回蘇州去。

彭大、彭二手腳倒也麻利,亦不嫌晦氣,三下兩下便將棺柩搬上了馬車,彭二還為她撐著傘,送她上了車。

跨上馬車的那一刻,寶齡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眉心輕輕一蹙,片刻才上了車道:“走吧。”

兩人聽到寶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