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見招娣有些難開口,寶齡臉色不變地問道。

“說是小姐腳傷已大致好了,不用再住在西苑,西苑地段偏僻又溼寒,不利於小姐休養。”

寶齡想了想,很快了然,什麼腳傷好了、氣候溼寒、不利於休養都是表面的理由罷了,最重要的是,阮素臣不會讓她在住在西苑。

之前他對她在邵九所在的西苑養傷不聞不問,大概已是極大的容忍,而過了明日,她本就從未想過繼續住在西苑,畢竟,明日之後,西苑人去樓空,繼續住著,又有什麼意義?

“東西都搬去了哪裡?”這麼一想,她淡淡地道。

“永安閣。”

“永安閣?”寶齡這才微微一怔,她記得頭一次來南京府時,曾無意中看到過那塊牌匾,那座院落,是為南京府最中央、最寬大也最華麗的一重庭院。

阮素臣居然叫她搬去那裡?

但下一秒,她便只是點點頭,搬去哪裡,住在哪裡,對她來說,又有什麼不一樣?

招娣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寶齡的臉色,見她神情彷彿並無異樣,才低聲道:“大小姐,您真的要嫁給四公子?”

寶齡腳下一頓,關於她與阮素臣的約定,她並未與招娣細說過,自然也不曾談及過婚嫁之事,但此刻從招娣欲言又止的臉色看來,想必已是知道了。她不置可否地道:“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麼?”

“可是,是不是倉促了些?”招娣愣了愣:“四公子說,大小姐想必也喜歡一切從簡,可畢竟是出嫁的大事,倘若老爺還在,定會風光大辦,可現在……”

是啊,若他此刻還在顧府,還是顧府的大小姐,若顧老爺還在,想必,她會風風光光地出嫁吧?卻只是沉默了一瞬,她便笑笑:“你也說了,那是從前,現在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何況,一切從簡也沒什麼不好,省了那些繁瑣的過程。”

招娣沒有再說話,兩人沉默著沿著蜿蜒的長廊又走了一段路,寶齡便看到那座寬敞的院落,院子裡長長的雕花石壁便比別處華麗了幾分。她走過去,幾個下人正匆匆出來,見了她神情恭敬,餘光掃過,卻又顯出幾分探究與好奇。她順著那些下人離開的方向望去,四進深的院子裡,此刻竟都掛滿了各色精緻的燈綵,屋簷上的紅綢一直垂到地上,一時間灼傷了她的眼。

一個五十開外管家摸樣的男人上前道:“小姐,這是四公子命小的們從清晨開始張羅的,四公子還說了,若是小姐不滿意,可以隨時撤掉,連夜再改。”

寶齡認得他,他是阮府的大管家阮四,她目光收回來,暗自嘆息一聲:哪會不滿意呢?火紅的綢緞泛著似一般的透明,美得華貴,那些燈綵卻不同於一般的紅燈籠,有做工考究的宮燈,亦有一些小動物圖案的,華而不浮,很是別緻,為這座平日顯得過於莊嚴奢華的大殿添了幾分靈動的色彩。

她笑一笑,在夜色中神情模糊,讓那些忙了一天的嚇人回去歇息。阮四引著她進了最中央的那間屋子裡。推開門,一股清雅的沉水香撲鼻而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蘇繡屏風,屏風後,華貴的波斯地毯上,貴妃榻前是放滿各式古玩的博古架,紫檀百齡桌上燻著薰香、角落裡仿造西式,做了一隻壁爐,此刻壁爐裡的火苗是橘色的,噼啪作響,彷彿提早進入了溫暖的春日。

阮四走後,招娣上前為她解了斗篷,眼眸閃爍著,終是道:“小姐——是為了九爺吧?”

寶齡正望著壁爐裡那忽明忽暗的火星出身,聞言驀地看住招娣。招娣將接下來的斗篷挽在手上,笑了笑,有些酸澀,幽幽道:“奴婢跟著小姐時日雖不長,但又怎會看不出來,小姐心裡的人早已並非四公子。”

寶齡愣愣地站著,聽招娣接著道:“小姐是不是氣惱九爺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重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