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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是如此,最早最早的時候,他懷裡抱著她,瘦小的身體,連炎夏也是微涼的體溫,那時他覺得她可憐,她哭,他安撫她,她笑,他也被感染。江珺不知道到底是從何時起,自己的情緒總為她所牽動。情之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好象春夏之交的爬山虎,總是分分寸寸地攀爬著,卻等你幡然醒悟時它已經爬滿了整面牆壁。光陰穿梭往來間她長大了,那粒埋在他心間的種子早已不受他控制,生出奇異的花,蔓藤蓬勃將他纏得緊緊。
江珺籲一口長氣,又回到該處理的事項上,及至全部做完,又過了一遍秘書發來的日程安排,這才關了電腦,並扔掉手上那隻濾嘴快被咬爛的煙。煙是戒了,但多年養成的思考習慣改不掉,只好形式化為現在的叼煙在嘴幹咬著。
想起江玥嚴令他戒菸的兇狠模樣,江珺無聲地笑笑。正當他站起身準備過去看看時,就聽到隔壁傳來她的叫喚聲。
那時江玥正靠在床上,捧著一本懸疑小說看到精彩處,喉間突然漫起一點腥味,接著就見到滴落在書頁上的一點紅,血是從鼻子裡出來的。
她捂著鼻端,一邊喊他,“叔……”
江珺立時過來了,看見江玥捂著臉的指縫間居然溢位血來,一陣驚心。
這時,江玥倒不好意思起來,“小事,流鼻血而已。”
“還不快躺下”,江珺抽走她的枕頭,讓她平躺,又快步跑去廚房,從冰箱裡取了一塊冰。他手捏著冰塊敷在江玥的鼻子上,過了一會兒問,“止住了沒有?”
“好了,沒事了。”
“怎麼又流鼻血了?後天去醫院卸石膏時,順便檢查一下。”
“真的沒事。就是開了暖氣,空氣太乾燥了。”小時候她常會流鼻血,多半還在睡夢裡,剛開始時她是翻身一起,到水龍頭下接一點水往鼻子裡滴,仰著頭再走回去。後來有一次被江珺撞見了,他責備她為什麼不告訴他,然後仔細向她說明這個時候不能仰頭,而要如何如何。那時江玥為自己惹事感到抱歉,後來才慢慢明白那樣的責備是因為他緊張,因為他關心。
江珺挪走冰塊,去衛生間擰來一把毛巾,坐在江玥旁邊,把她的手上的血汙細細擦乾淨,再擦她的臉,動作輕柔,鼻唇之間,下巴,唇角。血汙褪盡處是鮮荔枝一樣半透明的面板。
他像受蠱惑似的,手指撫摸上她的臉頰,轉而往嘴角邊去,她唇色殷紅,江珺用指尖輕輕緩緩地摩挲著,這一副唇形他曾在心裡描畫過許多次。
江玥一動也不敢動,甚至屏住了氣息,過了好一陣,終於從這迷幻的時空裡抽出魂靈。她側轉過頭細聲地說:“幫我拿件睡衣吧,這件髒了。”
他頓住手,江玥感覺到整個時間也像停頓住了一樣,等到他站起來,時間便又返回了,滴滴答答繼續地走。
江玥接過他從衣櫥裡取來的睡衣,“好了,叔,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換的。”
“好”,江珺沒再出聲,只是在轉身前,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視線停留了很久。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江玥無論在睡夢裡抑或是清醒時,腦間心上一再地浮現出這一幕,他眼睛裡那異於常時的紅,像燃燒的草木突然遇水,在湮滅前耀動的那顆火星。
江玥嗤笑自己何其迂腐。她清楚地知道根本不存在所謂靈與肉的分界,她能看透它的虛妄,卻還是守著這條界限,即使是徒勞地。
這俗世中根深蒂固的道德觀念她可以質疑,但終是不能撼動它絲毫。
第二十八章
37
江玥的睡眠狀況一直不好,夜深不能寐,早晨醒不來。
早上等她起來,拄著柺杖走出房間時,江珺已經穿著整齊,坐在餐桌前翻當天的報紙。抬頭見她立在那裡,問道:“怎麼不叫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