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班的吳班主。你認得吧?”賢妃開了口,“初一上午,把這個送到城北的芭蕉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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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左軍府,令月幾乎是一夜未眠。

快天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這幾日,袁螭都好似是真的生了氣,白日裡不見人影,回府後也刻意的迴避她,她去叩門求見,都被海青尷尬的擋在了外面。

令月不敢再多有舉動,賢妃知道了多少,她實在是心中沒數。

想來,她和那方耀祖的來往,也都是謹慎再謹慎的……連趙真當初在建陽都沒有發現,那個賢妃是怎麼知道的呢?

太可怕了。她突然有種被人看光的感覺。

謹言慎行。這個世界,細作是無孔不入的……

袁螭那裡,想必初一一過,他就該明白了吧。

九月初一,方耀祖正式拜大將軍印。京郊祭旗,領兵出征。

說實話,令月是真的想去看看的。

但她也知道,於公於私,她最終都是去不成的。

她不想為了這瞧熱鬧的一眼,得罪了那個小心眼的袁螭。還有那個賢妃交代在今日上午的任務,分明就是不想讓她和方耀祖有過多的接觸……

她是個將要擺放在李成器身邊的棋子,上面希望她能心無旁騖,做一個敬業的棋子。

令月望著晨曦中房門緊閉的公子院落,給看門的福貴留了句話——她有急事,去城北執行任務去了。

她知道福貴這話送不上去,但至少在袁螭事後追問的時候,有個說辭。

吳麗人養病的芭蕉別院。

很不好找。

賢妃好似在故意考試一般,將令月在趙家大院所學的知識翻了個遍。

一頓字謎、畫謎、音謎彎繞下來,令月解的太陽穴都疼。

一個時辰後,令月終於站到了芭蕉別院的朱漆門口。

看著剛剛升起的日頭,對比著頭頂上那“喜上眉梢”的門簪,她滿意的笑了。

暗號對上了。看來,她完成了賢妃最初的考驗。

上前,三明一暗的敲門。

跟探頭的小廝出示了賢妃的香囊,令月順利的被人領了進去。

在後院成片的桂花樹下,令月瞧見了那個俊美熟悉的身影。

——吳麗人。

不過,這次的他,是坐在木輪椅上的,雪白的衣袍,在花林中飄如謫仙。此時正望著遠處發呆,不知輕聲哼唱著什麼,一臉的消瘦……

真是我見猶憐啊。令月在心底感慨了一聲。她其實有些理解龍陽之癖了。面對這樣一個尤物,竟比女人還令人動心……

想必,賢妃和東宮為了救治下大血本了,把那麼一個 重刑之下、血肉模糊的人,都弄活過來了。

引路人早就退下了。

令月悄聲前行著。她不是存心想嚇吳麗人,只是,她想聽他那麼失神的,在唱什麼……

也許,他並不怕人聽到吧。

以他的功力,她靠近的腳步,算不得什麼吧……

令月禮貌的在距人五步的地方停住了。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後。”

“落燈花棋未收,嘆新豐孤館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憂,都到心頭……”

吳麗人唱的是元曲——夜雨。

令月從未聽過他未加身段,低聲唱曲,也從未聽過這寥寥幾句,竟能被唱的如此哀婉動情。

品著這憂詞天音,她的眼前竟看到了秋意哀傷撲面而來……

“怎麼,還想繼續聽?”吳麗人頭都未回,打斷了令月的神遊。

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