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多呢。大人長的不爛,我長的爛,一爛就是一大片,冒黃水冒膿。大人長了,硬挺著,過幾天就消腫了。我可不行呀。長起來沒個頭,一個接著一個;爛起來沒個邊。我長得瘡爛了,有味呀,臭呀。臭味燻人,燻人,爹孃也得挺著呀。晚上給我抱進屋裡,白天給我抱到外面大街老楊樹底下去,俺娘把我搞哪兒,在看著俺,讓我 納涼,給我扇風,可我身上的臭味卻很快招來很多蒼蠅。這一下,惹得過路的人怒了。過路的人走過來,俺娘都趕緊給人家說好話,讓人家躲一躲。可有的人補躲,卻罵人了,罵我咋不早點死呢。我堂姐就是其中一個,他走過去,罵我,氣得俺娘和她吵架。

這還不算,一天,天已經晚了,黑天了,我開始發高燒了,一會兒,就燒得坑坑的。眼看就要完了,完了就死吧。可惜俺娘不捨得,不捨得,就得找人給俺治病。那時,農村,也有土醫生,俺後張莊就有。俺娘想叫人去找,可是,俺爹還長著大瘡,不能動彈。俺爺還行,說,那我就去吧。俺爺去後張莊請來了醫生,醫生看了,說沒救了,治不好了。

醫生走了,俺娘開始哭了。俺娘哭著,喊著,還要找醫生,俺爹和俺爺商量說,那要請就得請遠處的崔莊崔大夫了。俺爺說,道路遠,外面還下著雨,請人家人家也不能來,除非去。要去,何容易呀,十幾里路,還得走田間小路。去,俺家裡還沒錢。就這,俺爺出去到武軍大爺家借了兩塊錢,人家還就這兩塊錢了。

錢借到了,那就走吧,俺爹不能去,俺抱著。俺爹叫俺爺跟著去了。在走的時候,俺爹兩眼含著淚說:“爹,你和他娘去了,到了崔莊,叫人家看看,能行就行,治不好你們就把那要命的鬼,扔野地裡就回來吧。”

“好吧”,俺爺說道。俺娘抱著,俺爺跟著,冒著淅瀝淅瀝的雨,踏著田間泥濘的路,去了。俺們到那兒,已經是深夜了。俺爺叫門,崔大夫起來了,俺爺叫人家給看看,崔大夫一看說道:“你們這個時候才來,這孩子身上都爛成這樣了,還發高燒。治不治都沒啥希望了。”

俺娘哀求,爺爺哀求,崔大夫一看,不給治是不能走呀,就說道:“好吧,沒希望了,不行了,那我也就給你孩子抓一副湯藥吧,你們回去,給她熬了,喝了,好就好了,不好,你們也不用來了。”

藥抓了,俺爺爺把兩塊錢拿出來,給人家大夫。俺爺說,大夫錢夠不夠就這些了。這還是借 的,家裡實在是沒有啊。

告別了大夫,俺娘和俺爺抱著我回來了。走到半路上,我不哼了,俺娘叫俺爺看看是不是是死了。俺爺爺摸摸我說,可能吧。俺爺說扔了吧。俺娘說,湯藥都抓了,回到家再說吧。

嗨,到家了,俺娘連夜給我熬湯藥,熬了藥,給我灌進去,第二天奇蹟出現了,我不發燒了,又過了幾天,我漸漸的好了。

武軍媳婦後來說:“他家那幾個人,也都生了大瘡,都是那牛血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