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北府將軍和他的副將跪拜,這邊心中驚疑不定的眾商家終於確定心中猜想,心中又是慌亂又是驚喜,忙不迭退身一步,齊齊拜倒在地,“參見太子殿下!”

化身方世玉的明思自那語聲響起那一瞬,就知曉是太子司馬陵,此刻見眾人拜倒,她微微的攥了攥手心,眸光微不可見的沉了沉,也跟著眾人跪拜在地。

“諸位平身!”司馬陵姿態閒適,挑眉淡笑,“本太子不過隨意出來走走,私服而行,不必行此大禮,都起身吧。”

在座商家起得身來,心裡卻是五味繁雜。那些已經報了捐款數額的商家更是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太子殿下在場,怎麼著也要拼力多捐些!

太子殿下親讚一句“義商”是何等榮耀!莫說十萬兩,便是十五萬二十萬,也值啊!今日卻讓那天衣坊和雲繡齋揀了這個天大的便宜。

須知這些民間商家並不缺做生意的資本和本事,唯獨缺的便是一個“名”,所以一直需對那些世家勳貴退讓,忍氣吞聲。若是有了太子這一句話,就等於這生意場上開了一條坦途啊。

而這時,那些還未報數目的商家有那見機快的,望著方少東家便是一拱手,“方少東家如此深明大義,在下深受其感,軍民魚水一家,我邵氏糧行願捐銀三萬兩以表心意!”

“我朱氏船行也願盡綿薄,捐銀兩萬兩!”

“我錦繡緞莊願捐兩萬兩!”

“我福臨門客棧願捐……”

……

一旁盛德樓的掌櫃早已機靈的遞上了紙筆,眾商家報完數目後,便魚貫行到桌前落筆。

秋池副將包不同滿面喜色,心裡早已笑開了花,有了這樣的數目,那今年全軍的裝備和軍餉就全解決了,過冬也應該沒問題了。

他感激而好奇地看向那個少年,卻見那個脫俗少年依舊淡笑從容,並未因太子的一番盛讚而有所激動失措。

果真是一番真心,而並非為名利而來!

包不同隨即感動,心生敬意。

他卻不知此刻明思心中的意外和隨之而來的萬般複雜。

今日早先的場面是明思早就猜到的,在前夜的宴請失敗後,這樣的情形是必然的。

在大漢,超過百分之七十的財富都聚集在那些名門世家權貴手中。在前日的宴請結果流出風聲後,這些商家一則是畏懼出頭,二則是心中不平,所以此番的捐款是斷不會超過前日的宴會。

而明思原本的打算是趁雪中送炭的機會,言談中塑造一個擁軍愛國的商家形象,然後藉機同秋池攀上交情。

秋池同鄭國公眼下唯一的子嗣鄭書遠相交莫逆,她是清楚的。

同秋池攀好交情,又打出了擁軍愛國的名聲,再透過秋池從中斡旋一番,鄭國公府即便是想吃掉天衣坊和雲繡齋,只怕也要掂量再三。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她甚至還想好了,必要時還可向秋池許諾,將兩家鋪子兩成的盈利份額作為擁軍的誠意。

可司馬陵的出現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四年未見,只一句話,已經達到了她所有的目的。

未來國君親口許讚的“義商”,還是大漢的頭一份!鄭國公府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來討太子的晦氣。

她此刻心裡卻並未有想象中的輕鬆和喜悅,她的心裡也並非面上那般平靜淡然。

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爾身死!——看到司馬陵,她便想起了那夜。

如果沒有那夜,現在也不會有天衣坊和雲繡齋,也不會有今日之危——她也不會站在此處。

費勁心機謀劃多日,卻不想解危之人是司馬陵。

她知道司馬陵當日應該沒有殺她之心,她知道她不應該恨,但是,可以不恨,卻無法不怨。

她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