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感動了他,也喚醒了安毅胸腔裡傳承自中華民族祖先的如今卻沉睡過去逐漸冷卻的血脈,使得當初懷著好奇甚至有點玩樂心態去和黃埔驕子進行交往的安毅,終於認清了自己所面臨的現狀和前方崎嶇遙遠的道路。羞愧自責之下,身處方方面面壓力而且極度彷徨的安毅終於做出了艱難的選擇——從軍!哪怕一死也不枉到這個世界走一遭,何況自己已經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萬一死不了,豈不如中福利大獎一般這輩子大發了?哪怕到時兩兄弟同室操戈,安毅也覺得自己有辦法置身事外到某個世外桃源享福去了,等打完架再以著名愛國將領富有的華人華僑身份回家逛逛,說不定還能遇到自己當年痛恨的那幾個貪官汙吏,想辦法修理修理他們狠狠出口惡氣呢。

做出抉擇就不會再動搖,是安毅身上最為可貴的品質,儘管他走上了這條道路之後遇到越來越多茫然與失落,儘管遇到他這輩子中從未遇到的痛苦和挑戰,但是他絕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可是不後悔是一回事,遇到的難題又是另一回事,這些令他無比茫然卻又非常無助的一個個難題只要有一天不解決,他就無法得到一個安逸舒暢的心境,總是空落落的,毫無依靠之感……

“小毅,你已經傻了一個多小時了,脖子受得了嗎?”

龔茜給安毅端來杯新茶放在他面前,看到徐徐轉過腦袋的安毅雙眼中一片通紅,嚇了一大跳:“怎麼了?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是不是充血了?讓大姐看看……”

安毅伸出雙手扶住龔茜的雙臂讓她坐下,擦擦眼睛靜靜地望著她:“大姐,小弟孤身一人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只有大姐對小弟無微不至,時時讓小弟感受到家人般的溫暖,說句良心話,小弟早就想叫你聲姐,可小弟開不了口啊!別看小弟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幹,唯獨不敢褻du大姐,之所以做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樣子,其實是小弟骨子裡自卑,覺得高攀不上,也害怕太過靠近惹出禍端。大姐知道小弟在學校躲避政治社團的事,不是小弟自作清高不合群,而是小弟害怕啊!”

看到龔茜感動而關切地靠上來,安毅伸出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大姐,聽小弟說完……前個月,我一個一期的好兄弟東征回來,當時小弟正好有假外出,就在粵香樓為他們幾個東征回來的老大接風洗塵兼慶功。三杯酒下肚,另一個留校做入伍生連長的兄弟遞給那個江西老大一疊家信,那位江西老大樂呵呵接過去馬上開啟看,沒一會兒他突然哀嚎起來跪倒在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把弟兄們嚇壞了,我從他手裡扯出那封家信細細一讀才知道,他們村鬧革命了,他爸因為拒不交出地契和財產被活活打死,他哥連夜去報復也被砍下腦袋掛在村口的柳樹上……第二天我那位江西老大不見了,什麼也沒留下,也沒給我個信就不見了,他走的第二天國民革命軍連長的委任狀下來,可他人已經不在了。他的性格我清楚,話不多,是那種打仗不要命的人,他這次回去,恐怕那些殺了他家人的人要遭殃了,以他的軍事素質和手段,沒有一個人能擋得住他,因為我和他不只一次地商討過特種戰的戰法問題,所以我清楚。”

安毅用力嚥下口水,接著說道:“大姐,你不知道當時的氣氛有多難受,一群喝酒的弟兄們中間就有不同的兩個派別,和江西老大一派的幾個人當場掀桌子接著掩面痛哭,其他幾個沒有說話默默地走了,我怕啊……我怕有一天我會和這些好兄弟中的某一個對上了,軍令如山啊,大姐!小弟為了活下去只能去要了他的命,不管他和小弟曾經多好都無法避開,否則死的就是小弟……姐,你說小弟該怎麼辦啊……”

“小毅……”

龔茜一把抱住痛哭流涕的安毅也哭了。

好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的安毅輕輕推開龔茜,龔茜大步走出書房到院子洗了個臉,擰乾毛巾拿回來遞給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