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量了好一陣,商量完了又坐著閒談了一會兒,不多時就已臨近正午。見街上人不那麼擠了,便各自出門閒逛,也順便採買物資。

林風庭自然是要和林語一起逛街了,這是情侶必修課。

集市上的東西很多,多是些生活物品,衣裳鞋襪瓷瓶瓦罐鐵鍋木犁,但能被林風庭看上眼的東西並不多。

此時的春陽已有了些威力,晨午溫差變化並不算小,在太陽直射之下面板略有刺痛,因此不少人都抬起袖子,意圖遮擋天邊那輪“刺目耀眼”。

冰糖葫蘆這個季節不會有,山楂都還沒開花結果,想吃也吃不成。不過麥芽糖卻是有的,麥芽糖對現代小孩兒來說可能比較陌生,但00年以前出生的人大概是會對這種幾乎被時代淘汰了的甜品有著獨特的情感。

麥芽糖有兩種,一種軟,一種硬。軟的粘牙,粘到張不開嘴,吃得腮幫子酸脹。硬的咯牙,淬得不好的鐵製刀具劈上去都能把刃崩壞那種程度。

林風庭買了點硬的,這糖儲放好了緊急情況下是能救命的,要是當年魯達有二兩麥芽糖揣兜裡應急,也不會因低血糖發作而錯過救人了。

繼續逛街,走了幾步,見左手邊是胭脂水粉,右手邊是釵簪髮飾,不過都是些普通貨色,林語一眼沒看就走過去了。

見此林風庭還是很高興的,不是怕花錢。俗話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美人不必化妝,臉上胡亂塗些不明不白的東西萬一過敏怎麼辦?雖說不能見她“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但“清揚婉兮”的麗質才是最好。

至於髮簪,好樣式早被人挑走了,也輪不到他們。若說好物價須高沽,應當鮮有人出得起錢,但此處卻是揚州,不缺有錢人,只缺品質頂尖的好貨物。

林風庭倒是有些想定製一個“黃金縷”,就是“俄而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中的那個黃金縷。將纖細更甚過髮絲的金絲織成柔軟的髮帶,雖說黃金重,但是做細些薄些也不會太過,應該反而會有質感。

但天下能工巧匠雖多而奇,但想找到頂級的師傅還真得看運氣。

起早貪黑趕天時的城外農人漸漸散去,沒一會兒市鎮裡的居民反倒冒出了不少來,光從衣著上就能分得清了。滿街的人,這會兒穿帶著補丁或褪色衣服的人,幾乎很少出現了。

階級、隔閡,在人與人無意識的默契之下漸漸地體現出來,莫名的奇妙,冰冷。

林風庭看著眼前這個“國際化大都市”,也不免感慨。揚州的富饒美麗,並不屬於所有建設它、維護它、保持它的參與者。繁華太平,是市鎮人日日夜夜生活的地方,但卻是大部分遠郊農人偶爾才能見識的新天地。

在豪商富賈達官顯貴眼中,揚州只會更加繁華富饒。“揚州瘦馬”豔名冠絕天下,是無數人老來將死也仍然想沉論進去的溫柔情鄉。

不過這是有資者的天堂,尋常人要是不自思自量貿然至此,大部分只能像後世的北漂廣漂青年一樣,穿上束縛緊繃的制服站在服務場所門口露出牽強的假笑。

揚州青樓很多,比陪都金陵的秦淮河兩岸也分毫不讓。青樓妓館主要營業時間是下午與晚上,她們早晨補覺,中午是難得的娛樂休閒時間。

師兄妹兩個才剛剛因看上不同攤位上的貨物分開,就立馬有幾個打扮得精緻漂亮的姐兒腰肢款款地故意走到林風庭身邊,一面假裝挑選著洞簫,一面把目光頻頻向斜邊去掃。

林風庭也發現自己被幾個姐兒包圍了,不過卻不好輕舉妄動。窯姐兒是個敏感職業,一面是低賤,一面是可憐。

低賤不必多說,說可憐,自然是她們的身世與自由。若是良家之女,有她們一口飽飯,有她們一床蓆被一面牆角,也不會淪落至此。有的人一出生可能就註定了必須從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