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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櫃來,對著號碼鎖擰了好半天。開啟櫃子,從中抽出了兩個卷軸,放在了寬大的畫案上。在這一剎那,凌清揚覷見保險櫃內竟有一疊壁畫,上邊的一幅十分眼熟,正是她帶來照片的那幅持羽扇宮女圖。頃刻間,郭煌反手上了鎖,轉回身子,在桌案上解開卷軸的畫繩。
凌清揚急忙收斂了目光,但心中卻打起了鼓:祖文及時拋貨洗淨了身子,公安局已追回文物破了案,可郭煌手裡為什麼還藏這些東西,不管是真是假,他的膽子也忒大了,可見這畫家也絕不像他自己標榜得那樣清白。
這樣想著,郭煌已經把桌上的卷軸緩緩開啟,她伸手接過來,發現這是一幅人物群像,畫的竟是一群民工在火車站臺上的候車圖:神態各異的民工,背扛手提著行李包裹,潮水般湧到車站的月臺上,翹首等待著遠方馳來的列車。他們個個風塵僕僕,行色匆匆,是出外打工,還是節日返鄉,不得而知。凌清揚看了一眼題款:只見是“鄉關何處”四個字。這張畫雖尺幅不大,但氣勢奪人,撲面而來的滄桑感攝人心魄。
凌清揚被畫中的人物深深觸動了,當年的自己不也是被迫踏上異鄉之路嗎?
凌清揚的沉思被郭煌理解為神遊畫境,因而更加得意,此後兩人的談話變得愈加歡暢而輕鬆,其樂融融。最後郭煌對格格府之邀欣然應允,表示一定會為酒店添光增彩。
凌清揚從郭煌的畫室出來,郭煌執意要送,她也沒再推辭。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分,白雲塔兀立在那裡,在殘血似的晚霞映照下,活像一尊巨大棒棒形狀的圖騰柱。驀然間,塔柱投射的陰影迅速擴充套件,像黑色巨石一樣覆壓在她的心底,使她騰起一陣幾乎窒息的劇烈心跳。二十多年前,從這間房子離開後遭遇到的可怕一幕,刀砍斧刻般地再現眼前。
汙點 十一(3)
凌清揚覺得白雲塔變得朦朧模糊,並開始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向自己頭頂坍塌下來。她腿一軟,差點兒坐在了地上,被郭煌一把扶住。
“近來商務上的事兒太多,沒有睡好覺,低血糖犯了。”凌清揚用手指按住太陽|穴,有意掩飾。
郭煌看她面色蒼白,便信以為真,扶她在塔邊的木椅上坐下:“凌總,要以身體為重,今兒我請客,陪你到惠濟河吃小吃去。”
凌清揚感到了那雙大手的溫熱,臉上慢慢有了笑意,語音也恢復了平靜:“飯不忙吃,你要是沒事,陪我去一趟文物一條街散散心吧。”兩人一拍即合,馬上驅車向文物一條街駛來。
傍晚時分的文廟街十分熱鬧,這裡的仿古建築鱗次櫛比,門首的紅燈籠映照著雕樑畫棟,小商店的營業員都峨冠博帶,穿著宋代古裝,招徠著遊客。凌清揚隨著郭煌徜徉其中,彷彿置身於遙遠的歲月。只見各店鋪門前,擺滿了奪人眼目的古玩,有沾著陳年土垢的瓦罐、烏眉皂眼兒的陶傭、鏽跡斑斑的古劍、灰頭土臉的佛像,其他如珍珠瑪瑙、玉器官瓷、古書善本、各類文物琳琅滿目,彷彿天下的文物盡聚於此,儼然就是一家家小型博物館。
見凌清揚煞有介事和店主討價還價,郭煌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襟,走到街上。
“凌總,你是淘貨還是開眼?”
“當然是先開眼,後淘貨嘍。”
郭煌搖搖頭,“你要是淘貨,今兒就算了,因為這滿街上從南到北很少有真東西。”
“那淘貨到哪兒去,又怎麼淘?”
“你跟我走,這叫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河裡沒魚市上見,得預先對上碼子,才能看貨,那得另定地點,今兒我先領你開開眼吧。”說完背手而行,讓凌清揚緊跟其後。
在一家陶器古董店,郭煌和老闆交換了一下眼神,也不搭話,便徑直走過櫃檯,掀開門簾,沿著黑乎乎的甬道走到了店鋪的後作坊。這是一間極其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