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料到,耿言暖已經撐不下去,據大夫說,時間就在這一天半天了。

她回到府中的時候大概剛過午時,而耿言暖果真就如大夫所說的那樣,在不到兩個時辰後就斷了氣。

這樣一來,夫人與東方賢之前一直對耿府苦苦隱瞞耿言暖病重的事,到了這下,便再也瞞不住了。

耿原夫婦驟然接到女兒病故的惡耗,一時悲痛欲絕過度,竟然雙雙暈倒了過去。

他們醒來之後,立即便悲憤交加奔往東方府,要找夫人與東方賢興師問罪。

為什麼他們好好的女兒只嫁過來幾個月,突然就病故了?

夫人與東方賢親自到門外迎了耿原夫婦進府;耿原夫婦二人黑著臉一句話也沒說,只狠狠陰冷地盯了他們母子一眼,便蹌蹌踉踉奔向富織院。

看見那個了無生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兒,耿夫人立時哭得死去活來,幾乎又要暈倒過去,耿原亦悲痛難抑,哽咽之中滿臉老淚縱橫。

“你們說,言暖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之前一直都不通知我們?突然就說人沒了……”耿夫人泣不成聲,然而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厲聲質問東方賢。

東方賢陰沉著臉,低垂的三角眼,當中透著隱忍與傷悲。

“親家,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意外。”夫人幽幽嘆著氣,也舉著衣袖默默拭著眼淚,“我們之前一直都在努力救治言暖,誰都不敢相信她就這麼去了……。”

夫人放低姿態,滿臉悲痛掉著眼淚,繼續道:“誰想到在普濟寺會發生火災,偏偏言暖當時睡得沉,竟然……唉,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心裡也難過,之所以沒有早一點將她病重的事告訴你們,我們就是怕你們擔心,傷了自己身體啊!”

耿夫人悲憤發洩了一通之後,此時都哭得聲嘶力竭,偎著耿原抽噎不已。

夫人放像姿態又斷斷續續說了些自責內疚之類的話,耿夫人才慢慢止住了哭泣之勢。

東方賢雖然一直一言不發,但他憔悴的神情與滿身悲痛的模樣,並不是裝出來的;所以耿原夫婦看見他這樣子,心下到底覺得舒坦了些。

面對悲痛難禁的耿原夫婦,東方賢除了極力表現出他飽受喪妻之痛外;在耿原夫婦漸漸平靜下來的時候,突然對著他們二人,雙膝一屈,竟然跪了下去。

呯呯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才黯然流著眼淚,沉沉道:“爹、娘,我沒有照顧好言暖,是我的錯,如今看見她這樣去了,我也恨不得隨她而去,但我讓你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夠悲痛了;我又怎能再做不孝子,再讓更多的人痛苦。”

他微微掠起眼角看了看耿原夫婦,忽然撲轉身去,對著那個冰冷沒了氣息的女子,痛苦難抑悲慟喊道:“言暖,我對不起你哇……”

耿原夫婦見狀,原本激憤要找他們算帳的心思,也慢慢淡了。

夫人低聲抽泣著,卻吩咐榮媽媽拿了樣東西出來。

“親家。這幅刺繡是言暖生前一針一線親手所繡,可惜這刺繡還未完成,她人卻已經不在了……”夫人自榮媽媽手裡接過那半成品,雖然是半成品,但夫人卻早吩咐人將那幅刺繡給裱裝了起來。

現在,她接過這裱裝的,鑲在鏡框裡的刺繡,在耿原夫婦面前,將那些珍貴的包裝一層層慢慢開啟;似乎這樣才可以釋放她同樣悲痛的心情。

而耿原夫婦看著她鄭重其事地用層層包裝保護著那幅刺繡,心下那原本悲憤一心想找他們算帳的心思已一淡再淡。

刺繡終於在夫人的手裡,慢慢地一點點展現在耿原夫婦面前,上面繡的是一幅字畫繡。

家和萬事興!

可惜這個興字只繡了頭,下面兩點還連著繡線,那個執線袖手的女子卻再也不會繡了。

耿夫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