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

救,不救?

老實說,她沒有想要救他的強烈願望——倒不是她真的已經徹底冷血到了這種石頭心腸的地步。就在前世最後的一段生命時光裡,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她還簽署了一系列的檔案,委託巴黎羅啟爾德銀行下的一個基金為自己的財富進行永久的慈善基金管理,所有的錢和收益都將用於各種指定的公共慈善專案——錢沒給自己的一生帶來任何幸福感,但能透過自己讓無數素不相識的人感覺到哪怕是片刻的短暫幸福,她覺得也算值得。現在不想救這個人,完全是出於本能的直覺。

直覺告訴他,一旦和此人有所牽連,以後說不定就會繼續麻煩上身……

但是,倘若不加理睬的話,毫無疑問,他應該就會這樣倒在這塊與自己隔著不過一牆之地的玫瑰圃裡死掉——結局和從前一樣,只不過換個撲死的地方而已。等到明天早上,莊園裡的人就會發現他的屍體……

耳邊再次傳來一聲微弱得幾乎低不可聞的呻,吟。

這個聲音,忽然讓歐也妮想起她從前養過的一隻老貓。那是她在路邊撿的。又病又弱,尾巴斷了一截,毛髮有被燎燒過的痕跡,可能剛從某個殘忍之人的手上逃脫出來。她生命裡的最後十年,就是在那隻貓的陪伴下度過的。它受著帝王般的供養,在索繆的那座老房子裡,每天晚上,蹲在她的膝上,和她一起接受群臣的朝拜。

它在老死前的最後一刻,彷彿也發出過類似的聲音……

歐也妮嘆氣。搬條凳墊在窗臺下,她踩上後爬出去,小心翼翼地落地,以免腿腳被玫瑰刺扎到。等站穩後,她蹲到那個男人的邊上,小心地扶起他的頭。黯淡的月光照出他的臉。他雙目緊閉,呼吸微弱,顯然已經昏迷過去。

不敢弄出太大響動。她拍幾下他的臉,湊到他耳畔試圖叫醒他,但徒勞無功。這個人還是一動不動。無奈之下,歐也妮只能努力將他扶坐起來,拉他一邊胳膊搭自己肩上,藉著牆壁的助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他撐著勉強一起站立了起來——她的本意是想讓他象一開始那樣趴在窗臺上,等自己爬回房間,就可以拖他進來了。但是沒想到的,剛把他甩到窗臺上,她還沒來得及眨眼,他就無聲無息地滑落,再次撲在了她的腳下。

簡直氣結不能言!這個人太重了!死沉死沉的。剛才的一番折騰,已經把她累得後背都在冒汗了。眼看就要成功,沒想到他來了這麼一下!

極力忍住抬腳踢醒他的念頭,她再次蹲下去,想再試一遍時,奇蹟發生了——事實根本不是什麼奇蹟。是他剛才摔下來時,臉和脖子這種面板露在外的地方正好被一叢帶刺的玫瑰枝給扎住了,受到強烈疼痛的刺激,菲利普·拉納終於甦醒過來。

他睜開眼,原本已經開始渙散的視線漸漸恢復聚焦,看到歐也妮正俯視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時,立刻就清醒過來。掙扎著,他抬手撐著牆,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最後靠在牆面上。

“您終於肯發善心了?”

臉脖處傳來的絲絲兒刺痛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扯掉還紮在自己身上的玫瑰枝,露出一絲苦笑,用微弱的聲音喃喃道了一句。

“您醒來就好。”歐也妮站了起來,壓低的話語聲中不難聽出點嘲諷的意味,“我想您應該還有力氣自己爬進窗戶吧?既然中午的時候,您都還能輕而易舉地扭斷我的脖子。”

菲利普·拉納只能再次苦笑。看著她撇下自己,動作利落地爬上窗臺,然後朝裡跳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裡,菲利普的身影也出現在窗臺上,彷彿已經用盡全部的力氣,他幾乎象個自由落體般地摔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咕咚一聲。

“小姐,您可真是狠心腸的人,竟然沒有絲毫憐憫心……”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