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之前,我認為,所有的嫌疑人都應該是無罪的,你可以對他進行調查,但不能把他當成罪犯看待。”

劉少卿的話還沒說完,便引發了一片譁然,在場的近千太學師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立即就人反對道:“我不同意這種做法,所謂的無罪假定,只會讓無數兇犯逍遙法外。比如有些案件,用排除法,就基本能斷定罪犯是誰,但因沒有直接證據,而其又拒不認罪,如此豈不是就得把他無罪釋放?”

“不錯,但凡作案者,無不是刁民,若不施刑震懾,豈能讓他甘心認罪?”

對此,劉少卿早有準備,他立即說道:“照你們這麼說,無異於寧可錯殺一千,而不放過一個。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換成你受到了懷疑呢?你保證能在種種酷刑之下不屈打成招嗎?”

劉少卿一這問,亂糟糟的場面頓時靜下來,有些事情,放在別人身上,大家都會覺得理所當然,一但放到自己頭上,那就不一樣了。

而且誰也不敢保證,劉少卿說的不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別說他們只是學生,哪怕是當了官,也不敢做這樣的保證。

大秦的夜不收,目前雖然不象明代的廠衛一樣,用來對付官員,但據說夜不收的可怕程度,絕不下於明代的錦衣衛,誰知道以後皇帝會不會把夜不收當錦衛使呢?

劉少卿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是誰作案,總會留下一些線索,沒有直接證據,為官者就仔細找,只要手段嫻熟,方法得當,再離奇的案子也總能破獲。

為官之人,不應以怕賺犯不認罪為由,便屈打成招。一但弄錯了,不但會讓真兇逍遙法外,還連累無辜之人代為受過。我儒家以仁義為核心思想,這種屈打成招的行為,極容易冤枉好人,這是最大的殘忍,有何仁義可言?這豈不是與聖人之學背道而馳?”

“這倒是”

“劉兄言之有理。”

“不錯,呂氏春秋中記載疑鄰盜斧之事,有一人懷疑鄰居偷了他的斧子,便觀察那人,那人走路的樣子,像是偷斧子的;看那人的臉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子的;聽他的言談話語,更像是偷斧子的,那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一不像偷斧子的人。

此人只是心存懷疑,便看鄰居處處象盜斧之人。若是為官者在沒有證據之前,就將嫌疑人當犯人看待,豈不更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由此而論,劉兄所說的有罪假定論,不但容易冤枉好人,對官員辦案本身就極為不利。以有罪假定的觀念,官員一心想著怎麼讓嫌疑人認罪,便難以站在一個公正的立場審判。”

劉少卿彷彿遇到了知己,立即說道:“這個仁兄所言,是為致理也!”

西京太學內這場關於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應秉行有罪假定還是無罪假定的爭論,很快就漫延到了整個長安城中。

特別是有罪假定和無罪假定這個問題,關係到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甚至可以說關係的每一個人的生命,因為誰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不會成為被告。

長安市井街頭,酒樓茶肆之中,討論之聲不絕於耳,不少人為此爭議得面紅耳赤,聲浪入雲。

西京的官員,根本沒有預料到,城中會突然掀起這樣一股風潮,應對起來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們也沒辦法壓制,大秦不以言論及罪。

內閣首輔司馬安起初也有些納悶,何以這股議論的浪潮會來得如此突然,如此迅速。

“有罪假定。”

“無罪假定。”

他把這兩個詞反覆念兩遍後,不禁悚然一驚,自古以來就沒人注意到這些,而且這兩個詞語的表達方式如此新鮮,除了咸陽宮裡的那個人,恐怕沒有人能想出這樣的概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