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暉握緊了溫婉的手,一雙美眸中寒霜輕覆,如片片風雪浮動:“莫急,你與母親細說,憑他天潢貴胄,只要你不願嫁,有母親在這裡,誰也勉強不得你。”

楚朝暉偏不信母后和妹妹能絕情如此,任憑自己苦苦哀求,也要將溫婉奪走。

“母親消消氣,並沒有人勉強。是秦恆誠意求娶,女兒也真心想嫁,皇后娘娘親口垂詢,陛下不過是成全一樁姻緣。聖旨會在皇太后壽辰之後頒下,生怕母親一時接受不了,今日女兒先來說與母親。”

感受著楚朝暉對自己的愛護與疼惜,溫婉心中著實不忍日後的分離,為著長遠打算,依舊將話說個清楚明白。

“什麼叫陛下的成全,阿婉,你知道建安是什麼地方嗎?”楚朝暉抓著溫婉的肩膀,連聲音都微微顫抖。

昔年蘇睿曾經提及,建安定都雲城,頗多山脈高原,本是西北苦寒之地。

聽說那裡的氣候與邊城有三分相似,都是九月間開始飛雪,一到隆冬便阻斷道路,來年四月方可冰雪消融。身處建安,從來見不得春日桃李芳菲,一樹榴花如火,眼中最多的該是大漠皇沙與塵土滿面。

溫婉這樣柔弱纖麗的人,如何能在那裡久居?

楚朝暉越說越心疼,眸中有一抹晶瑩的亮色閃動:“陛下與妹妹捨不得阿薇情有可原,卻如何能任由一紙國書將你推到風口浪尖?你不必擔心,母親明日一早便進宮,總要趕在聖旨頒發之前,將這件事攪黃。”

憑著她皇太后嫡長女的身份,有兵部舊日蘇睿的那些同僚做為依仗,求到母后面前,賭上自己後半生的幸福,她就不信太后娘娘不肯鬆口。

“母親,您莫著急,此事是女兒真心願意”,溫婉眸中亦有淚光閃動。她將頭靠在楚朝暉膝上,似是汲取著親生母親的溫暖。

若是她記不起前塵後事,沒有與生俱來的夢境纏身,自然甘願聽楚朝暉的話,在皇城中選擇一戶安定的人家,風風光光嫁在楚朝暉眼前。

可是前世建安帝與秦恆的離殤,終是自己無法釋懷的苦痛,還有秦懷加諸自己身上的屈辱,這些個舊帳,如今都想要一筆一筆討還。

溫婉依舊俯在楚朝暉膝上,略去御書房小花廳內與崇明帝的擊掌而誓,只將她與楚皇后的一番對答覆述了一遍。

“皇后娘娘滿心苦衷,又許以公主的聘禮。她不願母親傷心,是女兒毛遂自薦,想要親口與母親說說明白”,溫婉眼中一片堅定,沉靜地抬起頭來。

楚朝暉依舊不贊同的搖頭,緊緊將溫婉攬在懷裡,不知該如何勸她放棄。

溫婉心意早絕,曉得楚朝暉虔誠禮佛,還想好了另一套說辭。她抬頭問道:“母親可還記得大悲寺裡的世迦大師?”

這位大師雲遊多年,如今回來在京外的小寺院掛單,楚朝暉早有耳聞,一時無瑕前去拜見。她凝眉問道:“這樁事與大師有什麼牽連?”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夜晤

因果迴圈、夙世情緣,何況有些事本就是前生註定。

溫婉俯身再拜,說道:“母親當日在房禪房休息,女兒獨自一人去了大殿拜佛,在佛前求了一柱籤。世迦大師曾給女兒解籤,說女兒的姻緣在千里迢迢之外。”

大師既能當頭棒喝,令自己洞窺前生,若楚朝暉真求證到他的面前,大約也曉得自己與秦恆這一段夙世因緣。

溫婉將牙一咬,再將大師推出,反正此時無有查照:“女兒細細參詳了大師的說法,正是遙遙應對建安。大約千里姻緣一線牽,就是這個意思。女兒心意已絕,請母親成全。”

兒子的姻緣無望,義女又想遠嫁,楚朝暉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潸然而下:“你專程回來,便是與我說這個麼?你們都有自己的路好走,母親竟然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