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胭脂差了,她們都要哭鬧得滿院皆是不安寧,完全無視死路就在她們的眼前。

她們生的蠢兒子,一年比一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最後逼得他在臨死之前只能把族長一位轉給瑾榮那一支,以期保全魏氏一族。

歡喜她們?是歡喜過。

但有過多少歡喜,後來他就有多累。

瑾榮說這些女子再歡喜她們也是沒用的,他要是慘死金鑑殿,哭喪中的人有她們,但穿著喪衣來皇宮為他收屍的,這些人中可能不會有一二,相反,憎厭他活著時對她不好的,少給她一分銀的,曾損過她們臉面的都會因他的死拍手稱快,哪怕哭喪都怕是得狠狠掐一把肉才哭得出聲。

而賴畫月,他這個從不曾薄待過,嬌弱天真得什麼也不懂的女子,也會為她那個蠢兒子不是氏族之長,在他臨死的時候在他心口插著刀,逼他改立契紙。

她那時哭得多傷心啊,彷彿錯的人全是他。

魏瑾泓大步出了院門,嘴角泛起輕笑。

算來,確是他的錯,娶她逼那女人出了府,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活在走三步疑三步的深淵,從此不知從心底發出的歡愉為何物。

如花的美人,確實讓他得到了一時極致的欲,望,但得到的多,逝去的也多,他越想要回到過往歡笑的年月,那些與她的過往越遙遠,等到時間長到連新鮮的軀體也不能排譴寂寞時,他才終知一切都晚了。

哪怕是她憎惡的臉孔,那個時候他都已經看不到了。

那世一切都晚了。

但這世,他不能再重來一遍。

魏瑾泓加快了腳步,回了她的院子,還沒進大門,就看到小兒站在門口,板著一張小臉,見到他來,朝他就是一揖,“爹爹。”

“有話?”魏瑾泓揮走了他身後之人。

魏世朝也略一回首,他身後的人也退了下去。

“是。”魏世朝抬起了眼,坦承地朝他父親道,“有人要害我娘嗎?”

他曾跟父親約定過,他們誰都不跟誰撒謊。

魏瑾泓看著兒子,輕頷了下首。

“是誰?”魏世朝抬頭看著他父親的眼不動。

魏瑾泓靠近了他,彎下了腰,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字。

魏世朝良久都沒有再抬頭,等魏瑾泓拉了他一起往前走後,他才張嘴道,“爹爹,你打算怎麼辦?”

“你看著為父辦就好,可成?”魏瑾泓緊拉著他的手。

“娘知情嗎?”

“應知五分。”

“那毒餞……確是孩兒送到孃親嘴邊的麼?”這一句,魏世朝問得很輕。

魏瑾泓聞言頓住了腳步,低頭看向了他。

魏世朝向他笑了笑,“別當孩兒什麼都不知曉。”

孃親從小讓他養他為他辦事的人,給他銀子,教他為人做事,她又把她的人全給他用,她的人就是他的人,他要是有心探知,她豈能什麼事都能瞞得住他。

魏瑾泓不語。

魏世朝這時便又輕笑了一聲,不再問了。

孃親說,那通往瓊樓宇閣的一路上,是一路的肟髒。

他以前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如今算是有點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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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賴畫月塞到你府裡去?”兩人往外走的時候,賴雲煙低聲跟身邊的男人道。

“嗯。”

賴雲煙冷笑了一下。

她出了院子的門,直接對賴三兒道,“去外門。”

給他再請什麼安吶,他這個當父親的都要撕破臉了,她也陪他唱這一出就是。

這時走在另一邊的賴震嚴聞言看了她一眼。

賴雲煙對上他的眼神,朝他輕搖了下首,示意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