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兒站在一棵楊柳樹下,抬手輕輕撥動著越發濃綠的新芽。

竹婉在一旁的白玉大理石案几上備下了一些新時水果,“都是宮裡剛剛送來的,荔枝是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從西域送來的,郡主嘗些吧!”

齊清兒扭頭瞟了一眼,能想到卻是皋帝那張絕情的臉。

都已經封了她為郡主,他還是這樣不在乎言官的諫言,給她的分例能比得過皇后的。

這個帝王對她做何想法。

齊清兒不願多想,免得汙了自己清淨。

繼續撥動柳枝,道:“虞才人那邊如何了?”

竹婉,“該是今晚吧,據說陛下給她三種死法,均是全屍。”

齊清兒緩緩地點了點頭。

死有全屍,這就是她侍奉多年的陛下,給她的最後的也是最寬容的恩典。

“嗯,今晚我再去看看她吧!”齊清兒道。

竹婉,“祁王殿下也正有此意。”

齊清兒摸著楊柳的手,微僵,又恢復了撥動的狀態。

她怎麼忘了,這一切不就是祁王幕後安排的嗎?她在祁王安排的局中,妥妥地落了至關重要的一子。

棋局雖然和先前預想的出了偏差。

虞才人寧死不願在皋帝面前說出皇后的罪過,但還有挽回的餘地,就是虞才人還沒死。

祁王的意思齊清兒明白。

“這些水果都裝進食盒中,晚上帶去天牢。”齊清兒道。

竹婉略有震驚,但不妨礙她利索的收起了水果,裝進了梨花木透雕食盒當中。

未時,齊清兒便帶著食盒,再次回到了天牢當中。

外面的陽光明媚和天牢中的昏天黑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齊清兒站在石階上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天牢微弱的燭光,抬步往更深處去。

自虞才人再次回到天牢之後就被更換了牢獄。

從之前的寒字號換到了現在的歿字號。

歿,顧名思義。

判了死刑的,曾也富貴過的人,均被關在這裡。

齊清兒抬目在歿字上看了良久。

血海,是齊府當年的血海,以及她父親的頭顱,被踐踏在那些無情的劊子手腳下。

他們歿了,歿得毫無尊嚴。

齊清兒深一口氣,調整了情緒來到虞才人的牢獄前。

這裡明顯乾淨整潔許多,但卻瀰漫著陰森森涼颼颼的氣體,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大概在這裡曾有不少人被賜死,亡魂堆積的緣故。

虞才人聽到有人來。

癱軟在地上的身子先是稍微挪動了一下,然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扭過臉,眼神全是期待,盼望。

卻在看到齊清兒後又黯然失色。

緩緩耷拉回臉去。

“你的凌王是不會來看你了。”齊清兒示意跟進來的獄卒開啟牢門,提著食盒走了進去。

虞才人如何能信得齊清兒的話。

更多的是她不願意相信齊清兒的話。

拖著幾乎殘廢掉的身軀,試圖站起,然脖子上的鐵拳太重,她如何都站不起來。

身上的血衫也未曾換掉。

一折騰,牢房中全是血腥氣。

這種味道,齊清兒再熟悉不過,但看著虞才人身後深紅的一片,還是覺得噁心,用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兩聲。

“皇后是能幫著你照顧凌王,但你該瞭解你兒子那個脾性,只怕皇后想照顧他,也力有餘而心不從,將來的皇位畢竟只能有一個。”齊清兒見其光費力折騰,嗓子裡嗚嗚的不知在說什麼,便徑自在獄卒搬來的長椅上坐下。

附身又將帶來的食盒放在了地上,往虞才人的方向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