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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間密林裡,劉墉亡命奔逃著,厚底官靴早丟掉了,龍門精棉襪爛如裹腳布,本該白皙嬌嫩的腳趾腳背染滿髒泥,官帽早跑丟了,官服也被灌木撕扯成乞丐裝,一縷縷搭在身上。偶爾他還哎喲一聲,腦袋猛揚,那是辮子纏在了樹枝上。
晨時高澄一開口,他就全然明白了,極度驚恐下,反而鎮定如常,故作不知地給高澄帶路。出了城門,他猛然扯起嗓子大呼高澄反了,身邊上百漢兵頓時炸窩,趁著漢兵跟旗兵相鬥之際,他倉皇而逃。
“高起高澄……反了……”
穿出這片山林,劉墉再跑不動了,蹲在山頭上喘大氣時,嘴裡還下意識地嘀咕著。
“反了第九百五十九章 大燕各飛,太后還憂誰,哈哈……反了,我才是搞反了啊——!”
接著他又如喪考妣地哭出了聲,到此時他還搞不明白,滿人根本就不信他這漢人,就真是妄活了二十來年。
心中如沸鍋般煎熬了好一陣,神思才落回現實,劉墉淚眼模糊地左右打量,東面寧遠城依稀可見,那已是死地,而西面的蒼茫闊土,關內華夏,那已是邪魔之地。
劉墉發出了悲愴的呼喊:“天下之大,哪裡才是我容身之地?”
東面千里遠處的關外,兩山相夾間,一座綿延數十里的大湖靜靜伸展,這就是鏡泊湖,緊鄰唐時渤海國上京龍泉府古城。
六月十七日,一場大戰正在鏡泊湖東畔上演,槍炮聲喊殺聲擊碎了往日的寧靜,死屍不斷墜入湖面,混著血水的漣漪不斷擴散。
“天下之大,哪裡還可容身!?”
湖泊南畔,一群滿身血汙的軍將已擺脫追兵,正向南面撤去。回頭看依舊是一團血火漩渦的戰場,大燕貞武皇帝年富悲愴地低呼著。
戰場上旌旗招展。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杆明黃第九百五十九章 大燕各飛,太后還憂誰大旗,上書“燕“字,但這不是年富的旗號,他的大旗已落在戰場上。任人踐踏,可嘆的是,這兩杆大旗幾乎一模一樣。
大燕已一分為二,眼前這場大戰,正是爭奪大燕正統之戰,一方是自號貞武的年富,一方是自號鹹聖的年斌。
這種局面年富有所預料。可眼下這場大戰,以及這場大戰的結果,都遠遠出乎年富預料。
年羹堯在薩爾滸城下病亡,年斌繼位為帝,年號貞武,引兵東退,要先安內再攘外。他已對三弟奪位抱足了警惕,不僅一路急行。接連遣使去興龍府和大燕治下各城宣諭,還派得力親信去海城與韓再興接觸,希望求得聖道皇帝的支援。
這一系列舉止看起來都毫無差錯。可為什麼樁樁都落了空呢?
去各地宣諭的使者沒帶回多少兵丁錢糧,去興龍府和海參崴的使者更是一去不復返,不知是轉投了年斌,還是被扣押乃至殺掉了。
當年富領兵回到吉林城時,迎來了最大一樁噩耗,韓再興明確表示,皇帝不會接待偽燕任何使者,除非是獻國請降。
年富手裡就只有兩萬多疲兵,以及一座吉林城,而且彈藥枯竭。糧草不濟,年斌在興龍府稱帝的訊息也已經傳來,形勢變得極為不妙。
可年富卻還沒喪氣,他是實存長子,有繼位大義,他手裡的軍隊是大燕唯一能戰之軍。而人口多達十萬的吉林城雖不如興龍府在新立大燕國的政治地位,不如海參崴商貿發達、物質充裕,卻還算是座後方基地,更重要的是……太祖年羹堯的遺體還在他手裡。
聖道皇帝不支援也無所謂,等他幹掉三弟,握住整個大燕,手裡有百萬漢人,份量自不一樣了。
至於三弟,儘管有左未生和文官支援,背後還有日韓商人,可在他的兩萬強軍之下,任何陰謀詭計都將被粉碎。
抱著這樣的自信,年富打起太祖歸靈,討伐叛逆的旗幟,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