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書的時候無論怎麼都不覺得這世俗啊社會啊人心啊,都覺得還過得去,還在自己的手心晃悠,那是因為人人都在寬待你縱容你,一旦你脫離這個包袱或是頭銜就不可能享受此優待,就像打碎玻璃一樣直接砰地一聲跌入地獄。堅硬疼痛如同蛻變。草坪的甘菊已經蛻變成血紅色,因為已經冬季。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浪漫主義的人,卻也在剛踏進社會時弄得傷痕累累。在她三年後遇到他的時候,她的人生剛好在低谷。

她說今晚你別來了。她用她自己的辦法在世道上摸爬滾打。犧牲自己。說不上什麼。只是交易和換取。上司卻也終於決定把這個女人娶回家。她想到自己的幸運和不幸。殘酷。以及毀滅。但是如何能獲得重生。是剛出世的孩子,家人愛護,緊緊護住唯恐經歷任何風吹雨打。最終,最差最差也只不過是一死。還能怎麼樣呢。幸福,充實,溫暖。如此淺薄,浮躁,庸俗。只是沉淪,埋沒,埋葬。真心,坎坷,艱苦,起起伏伏。都是無法掌控的。她厭倦了,畏懼。她唯一想的只是把握自己能夠把握的吧,儘管她並不能說明是否真正想要。而他,懂什麼。一個還未長大的不懂人情世故的對自己未來的命運都無法預見的可能還要依靠別人來實現的乳臭未乾的孩子。她再輕率再無情也不敢嘗試如此。

如果有兩條線平行,如果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們是會相交的。就像我們。如此平行。在未來很未來的某一天,相遇了。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相信。這是我在三年前第一次看見你心裡想的。是不是有跟你說過,我不記得了。我看出來了。你明白嗎。是可能的。世界總共也就這麼大。比任何事都好到達。都容易實現。這就是人生。

太痛苦了。他有時又會如此說。我在大街上看見你。素君。為什麼你與我無關。你不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和你說。你什麼都不向我透露。我們。就像在大街上遇見的任何人。你與對我來說與他們有什麼區別呢。你與大街上任何人都無區別。你已隱藏其中。這是你一直以來的想法嗎。你深不可測。你什麼都不說。把自己藏得那麼深,那麼防衛。以為別人就不能把你看透了。你有什麼事呢。只不過就那麼點事而已。就像你喜歡的作家。誰都不知道,但是誰都不在乎。你緊緊藏在心裡的結果是誰都不在乎。沒有人終於重視你,注意你。你不被關注了。你傷心嗎。

你喜歡藍色的還是白色的。

隨便。

她幫他挑衣服。他在學校獲得了一個獎項。她還以為他不爭什麼,他什麼都不愛表現,如果是這樣的,她可能會更喜歡,她一直不愛油嘴滑舌,囉哩囉唆的人,說那麼多的話只是讓人厭煩,疲倦。他說因為是自己很喜歡的東西,所以就去參加了。意外得了獎。

你能夠得獎那再好不過了。

她選了一件藍色的西裝送給他。

你看見我穿藍色,以為我就是真的喜歡嗎。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自顧自笑。她有一愣。他又說,可以去參加婚禮了。雖然在笑卻不一定開心。雖然有愛人也不是說就不會寂寞。可能正因為如此才更寂寞也說不定。我們兒時也是不知道寂寞為何物的。在未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寂寞就要把自己吞噬。

你要過來看我嗎,我要發表演講。你還從未看過我站在正式場合的吧,以及我是怎麼跟別人說話的,之類。為了你,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就這樣死掉吧。人生多輝煌。光鮮亮麗。精彩。刺激。哈哈。

你應該很懂得這個規矩,我叫過你不要過來而你卻擅自過來的後果是什麼你要自己考慮清楚,做好心理準備。

是什麼,最多也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