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無論怎麼打,老許都覺著還差點意思。”

白難沒有開口。

有事情他知道也明白,就是不想說出來。

老許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情緒,很快便敞開心扉說道:“侯爺,其實老許是覺著,這一場仗沒有你本來就不得勁,鎮北邊軍本來就該在侯爺的帶領下北上,攻下北匈王庭才是,甚至侯爺本來就該是這大楚最大的英雄,可現如今侯爺您被困在府邸十餘年,不說那些鎮北邊軍的將士,就連這近在咫尺的陵安百姓好像都記不得侯爺了,不該是這樣的。真不該是這樣的。”

白難吃了一顆元宵,平靜道:“今天也沒喝醉,說這些不像是你老許的性子。”

老許神態迷離,他喃喃道:“其實昨晚老許夢到夫人了,夫人問我,問我侯爺是不是現在還是那等天下皆知的大人物,還是不是那個統領這千軍萬馬的大英雄。老許沒敢去看夫人的臉,也沒敢回答,只是醒來之後就覺著空蕩蕩的。”

說到這裡,老許已經老淚縱橫。

白難聽到老許說起那女子,神色有些黯然,他輕聲道:“你該告訴她的,告訴她我現如今活的很好,還是那個統領千軍萬馬的白難,還是王朝四大軍侯之一,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該讓她失望的,你在府中這些年辦事沒有過差錯,這件事卻沒有做得好。”

老許哽咽道:“侯爺,可老許一點都不想騙夫人。”

白難點點頭,自顧自說道:“也是,當年她在的時候便最是體恤你們,一個人將偌大的侯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你們不該騙她,做得沒錯。只不過子衿要是給我託夢,我不會告訴她真相的。”

老許嘆了口氣,淚光閃爍。

最後他鼓起勇氣問道:“侯爺有出府的一天麼?”

這位被禁足十年的白髮男子,看著這個行將入土的老人,遲疑片刻,沒有急著開口。

不用白難開口,老許便已經爭著說道:“其實老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白難看著這片天空,輕聲道:“十年了,白難畫地為牢已經整整十年了,其實偶爾午夜醒來都能聽到那些金戈鐵馬的聲音,只不過更是知曉回不去了,現如今其實我想著好像可以跨出一步,只不過這一步跨出去之後到底顯得代價有些大。”

老許有些怔怔出神。

便又聽到那白髮男人笑道:“十年未臨沙場,現如今偏偏又想起了當初的光景,既然如此,走兩步看看就是。”

在老許神情恍惚之間,便看著白難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那碗元宵放在臺階上,走出幾步,哈哈笑道:“現如今已經是靈運元年了,那白難就看看這新的大楚如何?”

站在中門前,白難朗聲道:“老許,替本侯開門。”

老許爬起身來,看著那個好似十年前的男子,一樣的意氣風發。

抹了一把眼淚,老許去推開那座中門,站在門後,看著那白髮男子自顧自出門,然後片刻,便有丟開了掃帚的趙非野追了上去,快要消失在老許視線之前,趙非野對著這老管家狠狠招手,他帶著哭腔喊道:“老許,我跟侯爺一起去走兩步,你好好看家,等我們回來。”

老許點了點頭,壓低嗓音輕聲道:“是該走走,可你小子要是死了,可一點都划不來。”

趙非野這個一輩子立志要跟著侯爺闖出天地的年輕人沒有聽到老許這句話,他腦子已經不受自己控制,因為他發現,原來侯爺真的不是準備一輩子都待在陵安啊。

出陵安之前,趙非野問白難他們要去哪兒。

白難指了指南邊。

江南好,最好的是那女子。

於是這大楚靈運元年發生的第二件事,便是那位被禁足十年侯府且已經被廢除爵位的軍侯在元宵時節,離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