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德濟堂的二東家——劉延齡。令月在見到他的時候,著實有些發怔。她怎麼沒想到呢,也該是他,也只有是他……

“來。”劉延齡見到她,竟無二話,伸手示意她將胳膊伸來。“唉……”他仔細探完了脈,竟蹙眉搖頭,“這病比我想象的還要兇險……”

令月聞言嚇了一跳,趕緊讓他細細說來。

——原來是飲人血讓她誤入歧途,那方法雖然可以應付一時,但卻會加劇她體內神力的震盪,這就是她為何病發週期越來越短的緣故,若繼續下去,到了一日一回的話,她就徹底走火入魔、無藥可救了……

方法有,但很危險,且沒有十足把握——逆筋接脈,淨血還神。劉延齡是個醫痴,對此嘗試很是興奮。“你敢嗎?”他定定的注視著她。

青鸞敢,她傅令月,又何不敢……對於袁螭,哪怕只是一個渺茫的念想,也是讓她活下來的希望。令月笑著點頭,盤膝而坐。

……

世上繁華盡,山中歲月長。兩年的光景很快就過去了。

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大地散發著草木的清香。令月一身輕鬆的走出蝴蝶谷,恍然間有種再世為人的感慨。

如今,她想要的一切都在這裡了。

脫胎換骨,她終於變成了一個尋常的人;真相大白,她心內沒有秘密了,也沒了愛恨情仇。

她是一個自由的人,一個自由的二十歲的女人。

第一站去哪裡?她在山谷出口遲疑徘徊著……

明月入廬(大結局)

建陽。她心裡想的是建陽。可是當馬車在積雪中踏近建陽城門時,令月卻近鄉情怯,不敢入門了。

這兩年來,婉兮無數次來谷底時都會說,一直沒有袁螭的訊息。建陽沒有,大燕了沒有,隴西也沒有。這個人似在平地消失了,沒有一絲痕跡,乾乾淨淨……婉兮苦心的勸解著,既然你人都已新生了,就忘了前塵往事吧。

可令月怎麼可能忘記呢?她永遠也忘不了袁螭在祭臺內笑著抬手劈來的樣子,那一瞬間已在她的腦海裡定格,越擦拭,越明亮。她越來越明白,方耀祖當初的話就是苦心在挽留她,雖碧落茫茫,誠無可能,但至少成功的給了她希望。現在她活著的目的,就是四處去尋找袁螭——哪怕,她知道這希望渺茫的是一個神話,或根本就是一個寬慰自己的藉口。

她就當替他好好活著吧,活著去看看蕭家曾有過的大好河山。

令月倒轉馬頭,過建陽而不入。她還是無法去面對那裡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崩潰倒塌的神女殿……那裡是她心中永遠不可碰觸的傷疤,她無法去直面那裡的殘敗蕭條……

如今放眼天下,了泰民安,四海昇平。那個眾望所歸的太子殿下早已變成了皇上,施行仁政,與民生息,也稱的上一位仁者愛民的明君。

令月摸了摸懷中的玉佩和令牌,決定還是先在建陽周遭遊逛一下。半年後是她出谷的第一個六月初九,那是方耀祖和她約定的見面時間,要去建陽見上一面的,也該,當面感謝一下他。

馬車毫無目的的前行著。令月沿著當時左軍府平叛的路線,慢慢向海而去。她換回了一身男裝,這感覺熟悉而落寞。熬過了蝴蝶谷底逆筋接脈淨血還神後,她的武功非但沒有像青鸞一般廢掉,反而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如此仗劍江湖,更是無限寂寥。

相由心生,這句話一點也不假。令月在沿途臨水飲馬之時,覺得整個人在水中的倒影也變的恬淡而優美。當年她入魔時邪魅的眼梢,尖利的容貌都不見了,她不再是妖女,與她交合也不會再引得地動蟲災。可惜,袁螭他等不到這一天了……

這個冬天,令月在佔集、留河、古角、北口遊蕩著,在九九的最後一日,她來到了餘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