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間,沂州有一書生,名喚杜若鴻,生得眉清目秀,文質彬彬,一心向學,欲求功名。這年盛夏,驕陽似火,卻驅不散山林間繚繞的陰森霧氣。杜若鴻聽聞城外深山之中有一古寺,寺內藏有失傳經卷,若能研讀,必對學識大有裨益,當下便背上行囊,獨身踏上這尋經之路。那山林幽深靜謐,枝葉繁茂,日光只能透過層層縫隙灑下細碎光影,恰似詭譎迷障。

行至日暮,山林漸密,霧氣瀰漫,杜若鴻迷失了方向。正焦急間,隱約瞧見遠處有幾點燈火閃爍,仿若村落人家,當下心中一喜,快步朝那光亮處走去。待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座破敗荒村,殘垣斷壁在幽暗中影影綽綽,好似猙獰巨獸蟄伏。村口石碑字跡斑駁,勉強能辨出“隱霧村”三字。碑身上乾涸的暗紅色汙漬,仿若干涸的血跡,透著絲絲寒意。

杜若鴻心生怯意,但念及天色已晚,四野無路,便咬咬牙,踏入村中。村內死寂沉沉,唯聞自己腳步聲迴響,每一步都似踏在亡魂的心尖。尋了許久,才找到一間稍顯完整的茅屋,輕叩柴扉,無人應答,便推門而入。屋內蛛網橫陳,塵土厚積,桌椅歪斜,似久無人居。他正欲打掃出一片淨地歇息,忽然一陣陰風吹過,燭火搖曳,幾近熄滅。

“何人擅闖吾宅?”一個陰森沙啞的聲音憑空響起。杜若鴻大驚,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顫聲問道:“閣下是誰?學生杜若鴻,只因迷路,誤至此地,望海涵。”

“哼,書生?”那聲音冷笑道,“百年前,這村子也是書香之地,卻遭逢大禍,人畜皆亡,我等亡魂不得安寧,你這外來者,今夜便拿命償債吧!”

話音剛落,杜若鴻眼前驀地出現一團幽影,形如人形,周身繚繞著黑色霧氣,五官扭曲模糊,唯有一雙血目灼灼逼人,正是這荒村怨靈之首,柳秀才。昔日,柳秀才才情卓絕,卻因科舉舞弊之嫌被誣陷,在公堂之上受盡酷刑,竹籤穿指、烙鐵燙膚,最終含冤而死。一怒之下,其魂靈滯於世間,怨念侵蝕心智,化作厲鬼,禍亂村子,致使疫病橫行,生靈塗炭。那些染病之人,先是七竅流血,周身長滿膿瘡,發狂自殘,相互撕咬,死狀慘烈,鮮血染紅了村間小道,腐肉氣息至今仍在殘垣間縈繞不散。

杜若鴻嚇得癱倒在地,冷汗如雨,卻強撐著辯解:“前輩冤有頭債有主,學生與當年之事毫無瓜葛,求前輩放過!”柳秀才卻不為所動,伸出枯瘦如柴、冒著寒氣的手,直掐向杜若鴻咽喉,“管你有無相干,入我村者,皆難活命!”指甲瞬間嵌入皮肉,一縷縷鮮血蜿蜒流下。

生死之際,杜若鴻瞥見桌上一尊舊硯,靈光一閃,抓起硯臺朝怨靈擲去。那硯臺穿過黑影,卻未能傷其分毫,只引得柳秀才愈發暴怒,屋內瞬間狂風大作,桌椅紛飛,碎木如利刃,劃破杜若鴻衣衫肌膚。杜若鴻四處閃躲,慌亂中撞破一面腐朽牆壁,跌入隔壁一間暗室。

暗室中瀰漫著一股腐臭氣味,藉著微弱光線,杜若鴻瞧見地上擺滿密密麻麻的陶罐,罐身皆貼有黃符,符紙上隱隱有暗紅色光暈流轉,仿若禁錮著無盡怨念。正疑惑間,耳邊傳來陣陣細微哭聲,似從罐中傳出。他湊近一聽,竟是諸多孩童冤魂哭訴。原來當年災禍起時,村中孩童無辜受牽連,被柳秀才囚於此處,以怨力滋養自身,妄圖藉此增強復仇之力,使得這些幼魂不得解脫。孩童們的靈魂被不斷撕扯、扭曲,每夜都在暗室中經受油煎火烤般的痛苦,淒厲叫聲卻被封禁於這狹小空間。

“救救我們……”孩子們哭聲悽切。杜若鴻心生悲憫,決意施救。他顫抖著手揭開一張黃符,剎那間,一道白影飄出,化作一個小女孩模樣,雖面容蒼白如紙,卻滿眼希冀。“恩公,唯有尋得村後古井內的淨化玉佩,方能剋制柳秀才怨念,可那井下還有更可怖之物守護……”小女孩話未說完,柳秀才已穿牆而入,“小畜生,敢壞吾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