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高高興興的去金井坊找鍾簷玩去了,對於這個嘴巴刁鑽的怪叔叔,他還是挺中意,突然跑回家了覺得很沒有義氣。

他才走進金井坊,就看見巷子口有一個大個子,直愣愣的釘在路中央。

那個男人一身胡狄人打扮,看來不是本地人,他就直愣愣的站著,不是為了往前走,也不是為了掉頭,更不是為了看風景。

馮小貓嗤了一聲,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胡狄人,但是想到這個人這樣痴惘的表情,多半是個傻子,又覺得他有些可憐。

幾枚雨珠子砸下來,申屠衍抬頭望望石門的牌匾,想著這就是雲宣嗎?又與他有什麼關係,是他的家鄉,還是曾經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

可是不管怎麼樣,總歸他什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對於他來說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他一路走,一路碰壁,逢人就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做鍾簷的人。

路上的行人看見他一臉呆的模樣,說是來尋親戚,卻連親戚住哪裡是做什麼營生的也不清楚,所以多半把他當做了傻子,另外一些人直接回答不知道,不過也是,這個鍾簷又不是天王老子,憑什麼人人都要認識他,還有人說,鍾豔?老孃就是啊。

申屠一陣頭痛,終於等到了一個還算靠譜的回答,“我記得金井坊裡的鐘師傅,好像是叫這個名。”

於是他終於尋到了這裡,卻失去了尋找的勇氣。他不知道自己和這個鍾簷有什麼牽扯,也許交情沒有那麼深,也許人家早就忘記了他,秦了了為什麼說他是他的後半生呢,也許他就是造成他一身傷和失憶的罪魁禍首,所以要負責養他一輩子,也許自己還算他的債主,他可能還欠自己錢,所以秦了了讓他來要回來?……

——可他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沒有人認得他。

雨珠子噼裡啪啦的砸下來,他忽然看在石牌坊下躲著一個小孩兒,正向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過去,和小孩兒,蹲在一起。

馮小貓在袋子裡掏啊掏,終於掏出幾顆糖豆來,遞給他,露出潔白的兔牙,“喂,大塊頭,給你吃。”

申屠衍抓起糖豆,似乎不知道是怎麼吃的,端詳了許久,才一口吞下。

馮小貓見這人真奇怪,哪裡有這麼吃糖豆的,撇撇嘴,“喂,你蹲在這裡幹什麼?”

“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申屠衍摸摸頭。

“哪裡有你那麼難以溝通的?我是問你來這裡幹嘛的。”馮小貓氣鼓鼓。

“哦”大塊頭男人點點頭,“找人。小孩,你認識一個叫做鍾簷的人嗎?”

小孩專心致志吃他的糖豆,沒抬頭,“你找鍾師傅的呀?你找他什麼事?”

申屠衍想了想,斬釘截鐵的回答,“他是我的後半生。”

“啊哈?”小孩兒表示不理解。

申屠衍撓撓頭,覺得對一個小孩說一句自己也沒有辦法理解的話,實在太不厚道了,於是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他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木木的說,“我覺得,他可能欠我很多錢。”

“哦。”小貓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卻想,還好剛才沒有把怪叔叔的地址直接告訴他,敢情是債主呀,不行,絕對不能告訴他!

馮小貓在心裡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呀,叔叔,我剛好知道呢,你走錯方向了,掉頭,向前,直走,一直走到這條街的末尾,你就能看到他了。”

申屠衍點點頭,想著雲宣人還是小孩有見識呀。

一座牌坊,兩個人,一大一小,蹲著躲雨,直到雨停。

從天而降的雨細細密密,織成了一條又一條的銀絲,牽連著天上和人間,因為有風的緣故,銀絲一抖,儘管有石牌坊遮雨,還是盡數抖在了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