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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親的病。後來,他在網上為母親寫了一篇祭文。他對桃子說:“經歷這麼多送別親人的悲傷事,我覺得生命太脆弱了,轉瞬之間,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人應該好好活著,不要生氣,不要計較,不要互相傷害。”
桃子就應聲蟲似地點頭:“就是嘛。你不要一天到黑疑神疑鬼的,那樣會傷害自己,你要對我放心。”
後來,桃子就想看看楊帆為母親寫的祭文。她問他要,他不給。她就想到了大姐的女兒劉銘,劉銘在網上搜尋,終於找到了楊帆的文稿。她下載後列印了出來,自己影印一份,給了她三姨媽一份。
看著那份被楊帆稱為祭文的文稿,兩個女人低聲交流,淚水矇住了雙眼。
一瞬間感受一輩子的人生
——獻給母親的親情祭歌
母親活著的時候,默默無聞。她去世了,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奔喪,整個的情感和思維都圍繞著她,幾十年裡,彷彿只有在這時,她才是重要的中心人物。大家哭泣著,回憶著,滿腦子都裝著她的形象。人一輩子存活幾十年,她的價值往往濃縮成幾天,甚至一瞬間。
母親死後一直沒有閉上雙眼,嘴唇也微微張開。老人們說,她還有什麼事情沒有交代,或者在盼望什麼人!你們給她通明一下,讓她安心地走吧!
母親去世後的第7天,按照道士先生的說法,這是死者的靈魂最後一次回家的機會,以後她就越走越遠,完全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母親是早上九點去世的,弟弟們很早就在地上撒了白灰,到下午回去一看,白灰上一點動靜也沒有,母親沒有回來過。
我就想,她不想回來。她生前多次從這個家出走,她害怕我父親。她16歲嫁到我家,18歲生下我,一生中生下6個孩子。在我童年生活中,留下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就是日子太苦,父親在外面沒有地方出氣,就把氣撒在母親身上。他經常把母親按在地上,母親的頭被一下下撞在木柱上,頭髮被一把把扯下來,母親嚎叫著,哀憐的目光直直地望著他的孩子們。我於是拼命抱住父親的手,哀求他不要再打媽媽。母親經常在半夜哭泣,她的哭聲會把熟睡的我驚醒。即使在上街的路上,母親也常常悲傷落淚。在我還沒有上小學的時候,母親投河自殺過一次,被救了起來。
我們的家境每況愈下。在我讀小學3年級的時候,3弟玩火燒掉了家裡的房屋。那年冬天,雖然積雪,我衣著單薄,光著腳板在雪地裡行走,反而不覺得比往年冷。人,真是一種生活在精神世界裡的精靈啊。更加艱難的日子,使父母暫時沒有打架的精力了。父母親總是在半夜三更走出家門,被迫離開他們放心不下的孩子們,到十幾裡以外的深山裡去買修房子的木頭。那時的木料不準自由買賣,他們不敢走山路,只能在荊芥叢中爬行。
母親幾乎沒有讀過書,但是她十分敬重讀書人。在我幾次面臨失學的時候,她堅持讓我讀書,後來我和五弟靠著讀書從山裡走出來,成為那個時候山裡人嚮往的掙工資的人。
家裡人多,勞動力少,總是受人欺凌。母親個性很倔強,經常和人吵架,委屈了,沒有地方述說,就到大隊和公社去告狀。母親出生於農會主席家庭,她本能地相信幹部,可是從來沒有一個領導為她伸過腰。母親體弱,膽囊炎每年都要復發。可能是精神力量的支撐,她生病總是在農閒時候。母親的生命力很強,兩次從山岩上摔倒,滾下好幾百米,脾臟摔碎了,摘除了,她卻活了下來。她患破傷風,住了幾天醫院,沒有錢繼續醫治,被抬回了家。雙腳麻木,不聽使喚,她便爬到地裡,力所能及地幹著農活。老天有眼,母親不能過早地離開她還沒有成人的幼兒,幾個月後,她的破傷風竟然奇蹟般地不治而愈了。
母親活著的時候,我沒有認真注視過她。現在望著靈前遺像,我的心震動了: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