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遙淡定的笑容無疑是一種挑釁,戚然的面色越發冰冷。他的視線下移,發現黎遙的手仍然搭在李笑妹的手腕上,不由得將她的手腕拉回了自己的懷中,像是宣誓主權一般,緊了緊自己抱著她的手臂。

黎遙看著他這動作,只是挑了挑眉,重新收回了自己的手,移下視線看著她已經被冷汗浸得溼透的臉頰,緩緩開口道:“夏侯蕪在酒中下的毒是鎏漣紅,同樣是劇毒,無藥可解,唯有斷腸草這種毒草能夠以毒攻毒,破其毒性,可這兩者畢竟同為劇毒,勉強解掉了毒性的同時也會帶來無法避免的副作用。”

黎遙的嗓音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忍,“腹痛、冷汗、抽搐、麻痺感,也許單列出每一項,常人都能忍受過去,但這些痛感同時襲來,就連最頂尖的殺手也難以忍下來。這痛感持續時間很長,無藥可解,唯有自己熬過去。暗羽中曾經有人不堪忍受而自盡。”

黎遙每說一句話,戚然的臉色便白上一分。他低下了頭,看著躺在他懷中的她為了不讓叫聲洩出來,已經將嘴唇咬出了一圈血印,透著一種詭異的嫣紅。他伸出手,想要擦擦她唇角的血跡,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很是厲害。

黎遙看著她因為抽搐而緊握的拳頭上凸起的青筋,想起了臨行前,他拿出那株斷腸草,漫不經心地在她面前晃了晃後說道:“大皇子在酒中下了鎏漣紅,唯有此草可解鎏漣紅的毒。你提前服下,進了廳中幫二皇子喝下那酒,便能保下他的命。只是這兩者終究性烈,副作用極大,那疼痛會讓你很是難受,你能忍下來嗎?”

她猶豫地看向那株草,問道:“會有多疼呢?”她從小就怕疼,幾年前有一次她跟著趙熙一起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肚子疼了好幾天。那幾天她都是拉著陸路的衣袖“哼哼唧唧”過來的,此刻的她看著那株小小的草,心跳得很快。

“暗羽中曾經有人同時服下這兩者,最後不堪忍受而自盡。”黎遙平靜地看著她。他希望她不要服下這東西,可他更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如果我服下這草,終歸能幫阿然多一分逃出的可能……”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從他的手中接過那草,閉著眼睛塞到了嘴裡,連咀嚼也不敢,直接吞了下去後,睜開了眼說道,“我願意。”

黎遙明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懼意,可他沒想到她還是這麼快服下了這斷腸草。他還記得她說“我願意”時,眼睛亮得好似天上的繁星,可他的心卻莫名煩躁起來。他發現,他開始有些嫉妒戚然了。

這份嫉妒積攢在他的心中,在她蒼白著臉色出來後愈發膨脹,壓迫著他忍不住開口刺激戚然。他明知道李笑妹一定不願意他此刻說這些幾乎是挑釁的話,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沒錯,他在嫉妒。

“她不會有事的。”戚然將已經潤溼的額髮自她的額頭撥開,開口說道。

“如果能夠忍下來,她自然不會有事。”黎遙只是看著她。

“這疼痛會持續多久?”

“熬得過今夜便沒問題。”黎遙的語氣依然平靜,“前提是她能夠承受得住這疼痛。”

“她當然能夠承受。”戚然將蓋在她身上的披風小心地掖了掖,沉聲道,“因為我會陪著她。”

“你陪著她,又不能將疼痛渡到自己的身上。”黎遙發現自己此刻很不爽,不爽到只想補刀。

戚然抬手撫住她的手背,沒有回他的話,只是眸中似是凝了一層冰,“如果她今夜有什麼意外,我會讓傷害過她的人統統陪葬。”頓了頓,戚然轉過頭看向黎遙,冰冷道,“包括你。”

“哦,是嗎?”黎遙挑了挑眉,淡定地直視回去。

整座馬車內的氣壓十分低,低到車外駕車的車伕也感受到了一陣冷意。車伕抖了抖,不由得一揮馬鞭,加快了回宮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