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很慢,殷紅的袍曳長長的拖在地上,如畫的容顏一片從容閒散,唇角淺淺的勾起,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琴聲從院裡傳了出來,清越淙淙,在炎炎夏日中如一陣清風緩緩拂過人的心脈,儘管還帶著生澀的不熟練,卻仍是入耳留韻纏綿悱徹。

技巧晦澀,卻仍能將感情帶入其中,定是心中有牽掛的人。

他已經猜到是誰在撫琴。

曲迴路折,院中坐著的三人出現在他面前,靜怡自得,在炎夏中卻帶著讓人平靜的清雅。

心神一陣恍惚,這種場景,似是帶著一股異樣的情緒,悄然在他平靜如水的內心拋下一枚小石子,蕩起一層漣漪,淺淺的,卻似永無歇止的不斷擴散。

斂眉垂目,濃黑的眼睫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少主。”

琴聲嘎然而止,落月驚詫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夜白,思想似被瞬間抽得空白。

他仍然穿著殷紅的長袍,烏黑的髮絲如緞般傾瀉直下,幾縷散亂的頭髮微微揚起,拂著他光潔如玉的額。

時間似乎靜止,她聽見自己的心臟正快速的活躍起來,一下,一下,一下,逐漸的變成急敲的重鼓,將她的胸腔擂得一陣激悶,似乎要從那裡跳出來!

“夜白!”晨殤睜開眼睛,看見他興奮的跳了起來,白白被突然驚醒似乎有些不滿,尖尖的爪子摳住晨殤的衣襟,牢牢的掛在他身上。

“夜白!你怎麼下山來了?你來看我們的對不對?”晨殤大步上前抓住夜白纖瘦的肩,夜白微微笑著,任他的指尖重重的陷進肉裡去,漆黑的眸子裡深不見底。

晨殤突然放開手,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你受傷了!”

他與夜白之間有一股說不清楚的紐帶連線,僅憑近距離的接觸,便能感應得到。

碎玉站了起來,對於夜白的突然造訪有些意外,卻禮貌而不失風儀的對他含笑致意。

對於落月和晨殤的朋友,他全都當作自己的朋友,而且,夜白於他還有施藥之恩。

夜白淡淡微笑,向碎玉點頭還了禮,然後對滿臉擔憂的晨殤說道:“是我練術時不小心,現在已無大礙了。”

晨殤鬆了一口氣。

庭院裡沒有樹蔭,熾熱的陽光從頭上灑下來,灼得夜白的臉有些微紅。

他不喜山下冷熱無常的環境,此時的炙熱讓他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要來接落月,他恐怕會一直呆在杏花林中。

輕輕揚了揚手,庭院裡的天氣頓時變了色,飄揚的白雪紛紛揚揚從天上灑落下來,瞬間便將空氣裡的燥熱之氣盡數吸去。

落月看著夜白從容優雅的施出風雲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從來不懂得低調,卻也不倔傲,任何一個舉動皆隨心所欲,全然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他似乎從來不在意身外之人的想法。

淡漠得讓人心寒。

可就是這樣的夜白,卻偏偏讓她愛極,哪怕是幾年不見,哪怕是練劍之時專一凝氣從不分神,可是在見到他的一瞬間,仍然無可遏止的陷了下去。

像是冰幽深寒的碧潭,帶著澄澈卻致命的盅惑,讓她心甘情願的往下跳。

“夜白……”仍然只是這兩個字,她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乎一見到他,所有的語言都變得頹然無力,她咬緊下唇,秀致的清瞳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他明明是淺笑溫雅,對她恭敬有加,卻總讓她感覺他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夜白閒散自若的站在院中,紛揚白雪瞬間落上他殷紅的衣袍,轉眼融成水珠,然後消失在袍曳裡。

“少主,我是來接你回宮的。”他的聲調平穩清和,神情慵懶閒散,面對落月因為緊張而咬住下唇的小臉,似乎他才是主子,而落月卻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