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昔知再裝無益,頷首道:“在下魯莽,實感於郡主痴情一片,更若其名‘竹’一般的志堅意決。”“呵,我這女兒痴情倒是與我當年如出一轍。”易王妃微笑道,盡是為人母者的慈愛與寵溺。

燕昔見了心中驀得一酸,瞥了頭去。王妃瞧在眼裡微露憐惜之意,道:“今日請神醫至此,還有一事,便是讓神醫見見之前提到的故人。”燕昔難掩驚訝之態,見王妃緊盯自己神色,當下略微收斂,故意奇道:“哦?王妃的故人竟到了此地嗎?”易王妃命侍女退下,緩緩拉開右牆上的簾幕,一藍衣飛天女子的畫像赫然入目,燕昔一時竟僵在了原處。“這便是我那位故人了,只是她十五年前就已然去世了,燕神醫或聽過其名,她便是周親王之妻蘭寒月。”當‘蘭寒月’三字響在耳邊,燕昔不由渾身一怔。有多久?有多久不曾聽到這個名字了呢?久到連他都忘了,或是他以為自己忘了,那人也從不提,是怕他傷心麼?還是…自己不敢再讓那三字出口呢?不錯,燕昔就是周棲雁,‘他’本是她,從她五歲重回中原後幾乎不曾再著女裝,因為她不想有人代替孃親為她梳頭穿衣,等長大自己會了,早已習慣男裝打扮;何況那也更方便些。

今日,這易王妃分明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怎會呢?她說娘是故人,又有孃的畫像,該是很熟了,可為何自己毫無映像?又為何這十多年來不曾聽人提起?燕昔一時疑慮重重,難得的彷徨起來。

王妃此刻卻看著畫像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良久,才開口如自語般,幽幽道:“冬哥(易親王名易天冬)與我都是將門之後,兩家世代交好,我們指腹為婚,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二十年前天下正亂,我們爹都死在戰場了,冬哥便成了兩家的主帥。但憑我們的力量是不可能打這天下的,那次冬哥輸給了周暝義和祁非暮——也就是現在的皇上後,就決定率眾投誠。兩軍匯合的夜宴上,我與冬哥第一次見到聞名江湖的‘冰月飛雁’,那時她與周暝義——周親王,正當新婚燕爾,如膠似漆。那夜她醉酒當歌,就著篝火,舉劍而舞,痴了眾人。冬哥那刻的迷茫神采,就好像刻在我心上一般,永不能忘。可蘭姐姐她眼中只有一個人影,其他人對她而言,與四周的樹草想必並無不同。唉,但就是這種專注,卻讓旁人更不自覺地被吸引,即使明知無果還是移不開目去。”說到此長長一嘆,卻不知是為誰嘆息。“哦?這麼看來王妃該是不喜這位故人才是。”燕昔淡淡開口,看不出一絲情緒,心中卻戒意徒生。“呵,若我說她是我此生最敬重的女子,神醫怕是不信吧?”似看穿了燕昔心中的防備,王妃回望他一眼,眼中盡是真誠,“我彼時年輕、自負,心生不滿,當場便邀她第二日決鬥,她笑著答應了。於是,第二日我們就在營外林中比武,那次我輸的徹徹底底,不僅人輸了,連心也折了。”

王妃慢慢走至畫像前,續道:“那場比試我自是輸了,原本她是赫赫有名的魔君蘭殘陽之妹,令人聞風喪膽的蘭家之女。是為情,不惜擊掌絕義,與蘭家、兄長劃清界限,性子絕然無悔的‘冰月飛雁’。我不過是將門的千金小姐,怎會是她對手?可我當時偏不服,硬瞞著眾人與她一戰,差點惹出禍來。”“還記得那會兒,我遲遲不肯認輸,她無意為難,就陪我耗著,直到闖出一群敵方的殺手來。我內息早已運不上了,她陪我耗這麼久也是乏力之時。若她只是要一人逃離,或還不難,卻執意不肯丟下我,與殺手正面交鋒。”“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