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上一指,點著上面以一顆白子為中心,向兩邊交叉延伸出的兩條雙空棋路的白子,說道:“餘慎言是將軍還是丞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你手中這顆棋子,往左落,或是往右落,都沒法贏,不如不去堵白子,先走好自己要走的路,或許能有另一片天。”

說完,慕斯寒伸手到祁天嵐的棋盒中拿出一顆黑子,輕輕地往棋盤上一放,棋盤立即從白子一面倒的局勢,扭轉回到了兩子相持的局面。

祁天嵐目光在那盤棋面上停留了許久,很長時間後才淡笑著開口道:“父皇在世時,對你寵愛就尤勝其他皇子,那道士也說你是天人之相,看來這些都並非毫無依據。”

慕斯寒挑挑眉,一臉幸哉地說道:“看看父皇再看看你,我對這個累人累心又麻煩的位子,可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了。你看,你這個九五之尊都要逃到我這個暮漣山莊來避難。可見我佔著多好的一塊風水寶地,對你那個寶貝位子,我半點都看不上眼。”

祁天嵐彎下眉目,勾起唇角,發出了幾聲清朗的笑聲,說道:“是的,最重要的是站在自己覺得舒服的位置,這樣人生才不會遺憾。”

說完祁天嵐又道:“你和錦年……”

慕斯寒擺弄棋子的手一頓,揚起頭笑道:“哥,看來這皇后也不是個輕鬆的差事,看你這才不過兼了多久,就變得比後宮那些女人還麻煩。說吧,你想問什麼?”

祁天嵐笑笑,也不計較慕斯寒的出言不遜,開口輕道:“錦年要回宮了。雖然已過了五年,但我很清楚,這五年來,她一直還在你心裡,她於你何其重,我也就不多說了,你自己心裡更明白。如今,她要回宮了,你做打算如何?”

慕斯寒低下頭數著手中一把抓起的棋子,抬了抬眉,伴著夜裡頭山間略顯涼意的清風,冷清道:“需要打算什麼?你是瞭解我的,我從來不喜歡別人的東西。”

涼風帶著祁天嵐的話飄進了慕斯寒耳中,讓他的手腳忽然變得冰涼。

“這次回來,她便是再也不會離開了。”祁天嵐道:“逐月國的月帝死了。按照逐月國的規矩,帝王一死,新王登位,先帝妃嬪均需陪葬,但若是誕有皇子的他國和親公主,則可以選擇回到原來的國家。”

慕斯寒沉吟片刻,聲音更是冷冷地沉下去幾分:“所以她選擇了回日曜?”

祁天嵐看看眼前這個自小一塊長大的兄弟,特意將聲音放得低柔輕緩,好似害怕落音處的銳利會傷到他:“如若你是月帝,她或許會選擇另一條路。”

慕斯寒冷笑幾聲,冷滋滋地丟出一句:“那倒也未必。”

祁天嵐看著慕斯寒的模樣,眼中浮起一抹濃郁的憂色,他輕聲勸道:“四弟,當年錦年也是無可奈何,這其中的利弊,我們都很清楚,她比誰都要難過,你又何必……”

慕斯寒淡笑著打斷祁天嵐,說道:“哥,我們快些下完這盤棋吧。山裡頭夜裡涼,我怕晚了你身子受不了。”

祁天嵐見慕斯寒不想提起慕容錦年的事,也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言笑道:“這棋的下法倒是新鮮有趣,你從哪學來的?”

慕斯寒嘴角輕輕一勾,眼眸微垂,像是回憶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眉目間的愁擾終於都如日出後的霧氣一般,消散的沒了蹤跡。

“跟個小迷糊學的。”慕斯寒濃墨淡開愈顯清澈的眼眸融著月光,折射出清亮瑩閃的光芒。

祁天嵐留意著慕斯寒的表情,他很輕易地便猜到了,慕斯寒口中這個親暱喚著的小迷糊是誰。

於是,他沉默了片刻,伸手執著一顆黑子在慕斯寒的白子邊落下,抬眸笑道:“我決定要將她帶進宮,你是何種態度?”

慕斯寒挑挑眉,言語間依然輕鬆自然:“如果她願意隨你回宮,我自然尊重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