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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
1949年到來之際,沈從文幾乎陷入了精神崩潰的邊緣,變得異常敏感。1月2日,他在《綠魘》文末題了一句話:“我應當休息了,神經已發展到一個我能適應的最高點上。我不毀也會瘋去。”
3月的一天,沈龍朱突然看見沈從文把手伸到電線的插頭上。沈龍朱在慌亂中拔掉電源把父親蹬開。幾天以後,沈從文用一把保險刀片,割破了手腕及頸部的動脈,並喝了些煤油,幸好在沈家做客的張中和(張兆和的堂兄弟)從沈所在的房間外走過,聽見有呻吟聲,破門而入,將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沈從文送到了安定醫院。沈被搶救醒來後,竟以為醫院是牢房,大喊著要逃走,並且叮囑張兆和請湯用彤設法救他。張兆和對沈從文的恐懼無法理解,只能給沈的兄姐寫信,詢問沈家祖輩是否曾有精神病史,以給醫生提供參考。
時任清華大學軍管會副代表、文學院院長的吳晗被請來為沈從文解決問題。沈向吳提出要去磁縣燒窯,吳很是為難。此時的沈從文,依然沉浸在痛苦中,他自問:“什麼是我?我在何處?我要什麼?我有什麼不愉快?我碰著了什麼事?想不清楚。”
4月5日,天津《大公報》的黨組負責人楊剛到醫院看望沈從文,帶來了最新的《人民日報》、《進步日報》,第二天,沈從文在日記中感嘆道:“可惜這麼一個新的國家,新的時代,我竟無從參與。多少比我壞過十分的人,還可從種種情形下得到新生,我卻出於環境上性格上的客觀的限制,終必犧牲於時代過程中。二十年寫文章得罪人多矣。”
胞弟沈嶽荃被槍決一事對沈從文打擊亦不小。沈嶽荃是黃埔四期的國民革命軍陸軍中將,也是一位抗戰英雄。抗戰勝利後,沈嶽荃不甘在南京國防部做空頭中將,決定卸甲歸田,回鳳凰租下一處小院,種花養草,閒來給新生的地方人民政府做點諮詢工作,還為勸說龍雲飛投誠去作了幾回說客。
鎮反運動中,沈嶽荃被當作反革命分子拉到了河邊。他在河灘的青草地上給自己鋪上一條舊軍毯子,輕輕嘆了口氣說,“唉!真沒想到你們這麼幹。”然後指住自己的腦門說,“……打這兒吧……!”沈的槍法曾是出了名的好,能將二三十根香點在牆根,用駁殼槍一槍一根地把它們滅掉。他不知指點過多少人學習射擊,從來沒想到最後一次指點會以自己的腦袋當靶子。
1958年,沈嶽荃的遺孤,女兒沈朝慧從湘西來到北京,投奔伯父沈從文。文革開始後,做為“黑五類”,沈朝慧被勒令返回湘西,以她名義的存款全被抄走,並被吊銷了在北京的戶口。
三十二年後的1984年,沈嶽荃的沉冤得以昭雪,全部的賠償是五百元人民幣,加起義人員名義的追認,以及妻子的縣政協委員頭銜。
馬逢華回憶,解放後不久,張兆和以“團友”名義加入“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兩個兒子加入了青年團和少先隊,隨著家人在政治上的“進步”,沈從文在家中顯得越來越落伍。沈傷心地說:“連太太都不瞭解我,我怎麼還能希望得到別人的瞭解!”
一次,馬逢華在沈家時,沈將次子虎雛的一篇作文拿出來給朱看,一面自我解嘲似的說:“你看,虎虎也要開始教育我了。”那篇文章叫《我的家庭》,馬逢華記得上面寫道:“我們一家四人,除爸爸外,思想都很進步。媽媽每週六從華大回來,就向爸爸展開思想鬥爭。我想,如果爸爸也能改造思想,那麼我們的家庭,一定十分快樂。我已經和哥哥商量,以後一定幫助媽媽,教育爸爸,好好使我們的家庭成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