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在中國社科院上班,自然會聽到種種傳聞。一日回家,她告訴父親:現在外面人說,江青組織批林批孔,矛頭其實暗指總理……對宗璞的提醒,一心追隨新中國的馮先生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兒,趕忙極嚴肅地阻止:不敢亂講?你可不能分裂中央啊!宗璞說:父親當時是不聽“小道訊息”的,他只信“大道訊息”。

“文革”中,馮友蘭被造反派拉到高臺上“批鬥”,群情激昂,馮在心中默唸“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馮友蘭晚年耳目失其聰明,自稱“呆若木雞”。馮友蘭高壽,大家問長壽秘訣,他只有“不……著……急”三字可以奉告。

馮友蘭與金嶽霖同庚。1983年,兩位老先生在做88歲“米壽”(米字拆開是八十八)時,馮友蘭寫了兩副對聯,一副給自己,一副送金嶽霖。給自己的一副是:“何止於米,相期以茶;胸懷四化,意寄三松。”意思是不能止於“米壽”,期望能活到“茶壽”(茶壽:是108歲,“茶”字上面“叀�筆嵌���旅嬉部剎鷂�聳�耍�8�鷦懶氐畝粵�牽骸昂沃褂諉祝�嗥諞圓瑁宦鄹甙茁恚�萊�嗯!!鼻傲驕渫��罅驕涫嵌越鷦懶羋嘸�吐鄣婪矯嫻腦尢荊郝郾綾裙�鍃�摹鞍茁矸鍬懟甭垡�擼宦鄣萊��鎰徘嗯5睦獻印�

【為學】

馮友蘭《中國哲學史》的上下卷分別於1931年、1934年寫成,是中國人自己寫的第一部完整的現代意義的中國哲學史,由美國人D·卜德(Derk Bodde)翻譯為英文。卜德在《馮友蘭與西方》一文中說此書一直是世界各大學學習中國哲學的通用教材。此書出版以前,國內關於中國哲學史的書只有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一部。學術界的反應是關注和讚賞《中國哲學史》與《中國哲學史大綱》的不同之處。學術界高層人物的反應是迅捷而熱烈的。該書上卷剛剛出版,清華大學就把它列為《清華大學叢書》。進入這套叢書要經過非常嚴格的審查,審查者都是當時學術界的泰斗級人物。馮友蘭的這部書主審查人是陳寅恪和金嶽霖。

1946年馮友蘭訪問美國的時候,用英文寫過一部《中國哲學小史》,後由塗又光翻譯為中文出版,定名為《中國哲學簡史》。

20世紀60年代,馮友蘭試圖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重寫中國哲學史,書名也叫《中國哲學史新編》,出版了前兩冊。這兩冊書,不免帶有那個年代的強烈的特點,後來被馮友蘭完全拋棄。

晚年,馮友蘭先生重新建構自己的哲學體系。作為一位年過80的垂垂老者,他的記憶依然清晰。據他最後的博士生回憶,馮先生視力有障礙後,全靠記憶指導學生協助自己編書,需要引用什麼資料,他憑記憶讓助手去某處查某一部分,然後由助手念給他聽,由他決定取捨。一般他所要查詢的資料,與他所說出的書籍出處竟然無大出入。對此他自己卻說:“我現在好像‘反芻’,把吃過的東西再咀嚼一遍,也增加不了什麼材料。所以後面幾卷分量不大,每本都寫得簡短,把要說的話說完就行了,不像有的愈修改愈多。”

進入80年代,馮友蘭終於可以斬斷名韁利鎖,發揮自己對中國哲學的看法,寫出自己的《中國哲學史新編》了。馮友蘭晚年堅持著一口真氣筆耕《新編》,完全是一種信仰的支撐:“不依傍別人,只寫我自己”。

年過90之後,雖然馮友蘭每天仍從9點鐘開始工作,但由於行動不便,處理生活費時,後來便堅持上午不喝水,以免上廁所。最後一兩年,在宗璞夫婦的陪護下,馮先生更是頻繁地來往於家庭與醫院之間。1990年初,馮友蘭躺在病床上,慈祥地望著床前的女兒,低聲傾訴:“莊子說過,生為附贅懸疣,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