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從未見過這麼笨的少年,明明長著一副聰明臉孔,卻是個笨肚腸。

她冷著臉揮揮手:“江生,你還是快快下去吧,我怕我一怒之下會揮刀子!”

少年紅著眼眶跑了下去,卻撞上了進來的粗壯男子,男子生得面相兇惡,端著一張笑臉道:“副幫主,這帳目做得如何了?”

少女攤開手中烏黑的帳目,抱怨道:“不過是打了一架,怎麼打贏了反倒要在這裡做苦力?”

那漢子也不惱,笑道:“人人都想當這副幫主,你卻不肯,我偏要你來當!”

少女眼眸動了幾動,板著臉道:“莫非你打不過我,用了這個法子來折磨我?”

漢子立時面露尷尬,顯見得她給說中了,陪笑道:“孃的,這帳目平日裡本來是副幫主弄的,只是去年他失了蹤跡便只得我來做了。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幫幫我吧!”

這少女便是幾天前同漕幫幫主打架的英洛。當日兩人一架,卻是本月揚州城的奇聞。都道這少女來路神秘,功夫奇高,將漕幫幫主打趴下,卻是為著救一位漁家少年,那少年生得貌美,引得漕幫幫主獸性大發,這才有了驚天動地的這一架。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實際的情況卻是,當日二人打架,聶清本以為嬌滴滴小娘子,不禁風不禁雨,不捨得下重手,以為幾下就打暈了過去,扛回家了事。哪知道小娘子人長得嬌滴滴,拳腳卻不是吃素的,將個頂天的漢子打得鼻青臉腫,差點成個豬頭。

末了她收拾包袱準備走人,岸邊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圍觀的人。要說聶清這人在揚州也算得有臉面的,此際吃了老大一個虧,如何肯罷休?但男兒一言重千金,便是平日諸人背後如何且不論,面上功夫總還是要做的。反正已是打得趴下了,他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爬起來就跪在了英洛面前。

英洛倒嚇得一跳,道:“你待怎樣?莫非還沒吃夠本姑娘的拳頭?”

聶清也是條能屈能伸的漢子,腫著個頭臉,甕聲甕氣道:“姑娘功夫,在下佩服。本幫正好缺一位副幫主,便請姑娘回去做了漕幫的副幫主,助我一臂之力!”

英洛此時倒佩服起這人來,輸了便是輸了,無一絲含糊。她本閒來無事,起了生事之心,想著不如隨他去一趟,看他有何把戲?“

那船家母子見這姑娘不但贏了,還立時三刻做了副幫主。母子倆雙雙跪下,只道受姑娘大恩,惟做牛做馬,追隨左右,以思報答。

英大小姐嫣然一笑,道:“我自打我的人,與你們何干?”

說得那母子一愣,卻仍是不放棄,苦苦相隨。

還是聶清看不過眼,道:“不過是多添兩雙筷子,一起吧!”

這母子,便是江生娘子。

江生因是江家娘子在船上生的,遂起名叫江生。

這日午飯聶清在雁回樓請客,作陪的是上午淚奔的江生。

要說江生這孩子,除了有些認死理不好之外,別的都好。

比如說他做的鱖魚羹,那就是一絕。在船上之時英洛見他作的魚湯鮮美,便隨口將宋嫂魚羹的作法跟他提了下,因船上材料不齊,也未見著他動作,結果在漕幫的第二天,便見他端了一碗色澤金黃的魚羹來,聶清見之垂涎不已,這時候江生這孩子就顯露出了他極其不可愛的一面。

只見他冷著臉將漕幫幫主一把推開,手中魚羹半點不灑,徑自端到了英洛桌前,眼巴巴瞅著她。

二人自岸邊之時結了怨,江生便對聶清很是有意見,鑑於現在吃住皆在他的地盤,言行還是頗收斂的,只是那面色絕談不上和暖。

英洛在二人殷切的目光注視下,將這碗鮮嫩瀾滑的魚羹吃到了肚子裡。

她閉著眼細細回味了一晌前世自己某次出行任務之時,在杭州城吃過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