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卡索納》中,這些形象和鬼鬼祟祟,一本正經的老鼠的形象一樣,對藝術家來說,不啻為“煮鮮奶”(多此一舉)。

食人蛆蟲之於人,猶如罪與死之於基督,所以要有基督降世為人。而基督之於罪與死——罪與死的唯一解藥,等於藝術之於人對失敗、對不完善和對死之將至的感覺。按此推理,藝術成了人的最微妙對策。福克納的這個怪句子的前半部分竟然舉基督為例。福克納的藝術家獨自躺在黑暗中回憶一生,即那漫長的腐朽過程,採取一種稱之為逃避似嫌直率、稱之為補償又失之過火的策略:“肉體雖死,不妨自吃自,苟延殘喘,慢慢地消耗自己,求得重生,永遠不死,因我即復活,我即生命。”

福克納在藝術生涯早期便開始害怕有一天“不僅創作的狂喜會消失,連創作的慾望以及值得一寫的內容都會消失”。由於內心分裂深重,由於他最拿手的是創作,由於他同藝術關係熱切非凡而且藝術給予他滿足,這一天來得很遲。然而,隨著對以前的創作信心倍增、對眼前的創作信心淡薄,他開始和已完成的作品認同,和自己的一個個化身認同,彷彿知道他所創造的有真正的價值,因此沒有不明不白地失去這一生。他反覆磨練餘下的自我,繼續等待“那一時刻,那一瞬間,那個夜晚、黑暗、長眠,那時我將永遠放下為之痛苦、為之流汗的一切。它再也不會折磨我了。”

多次正視這一時刻,既害怕又嚮往、當然還藐視的時刻,他終於走到了,相信自己已做完一生中能做的事,如他對阿爾貝·加繆所下的評語一樣。

第十章注

(1) 法國東北部城市,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法德兩軍在此激戰。

(2) 阿爾貝·加繆(1913~19G0),法國小說家、戲劇家、評論家。

(3) 安德烈·紀德(1869~1951),法國作家、1947 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4)18 世紀英國小說家、劇作家亨利·菲爾丁的傑作《棄嬰湯姆·瓊斯的故事》的主人公。

(5) 馬利亞是《聖經》中用香膏抹耶穌、用頭髮為他擦腳的女子,馬大是她姐姐。耶穌素愛姐妹倆及其兄弟拉撒路,叫拉撒路死後復活。

(6)19 世紀最受歡迎的一齣戲,作者羅斯丹為法國詩人、劇作家,因此劇而成名。

(7) 杜波伊斯(1868~1963),美國第一個黑人社會學家,20 世紀上半葉最有影響的黑人領袖。

(8) 阿德萊·史蒂文森(1900~1965),美國政治領袖、外交官,曾協助建立聯合國。1952 和1956 年兩度被提名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均告失敗。

(9) 德懷特·艾森豪威爾(1890~1969),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盟軍最高司令,1953~1961 年任美國總統。

(10)指魔鬼,原為侍奉上帝的最高品位的六翼天使撒拉弗,因倨做背叛上帝而被逐出天國,教唆人類作惡。

(11)美國的石油企業組織,洛克菲勒及其同夥的工業帝國,幾於控制了美國全部石油的生產、加工、銷售和運輸。

附錄一:福克納家族年表

1825 7 月6 日,(曾祖父)威廉·克拉克·福克納(後裔稱之為“老上校”)

生於田納西州諾克斯縣。

1842 威廉·克拉克·福克納到密西西比州。

1843~45 定居密西西比州里普利。

1846~47 參加墨西哥戰爭。

1847 7 月9 日,娶霍蘭·皮爾斯為妻。

1848 9 月2 日,(祖父)約翰·韋斯利·湯普森·福克納(後裔稱主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