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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和海因斯、麥克伊欽一樣,深感黑面板、騷女人和醜行的強大威力對他的威脅和侮辱,儘管這些東西只是作為虛構的事物存在於他的扭曲的想象中。當蓋爾·海託華終於恍然大悟地看清闖入自己生活的一張張臉時,這些人在他眼裡大都是簡單而獨特的一個個混合體,或與生有關,或與死有關。喬·克里斯馬斯的臉則不同,一方面因為它不可思議地同珀西·格里姆的臉有點相似,另一方面因為它像是一個迷惘、矛盾、只求生存但死卻已成定局的走投無路的孩子的臉。
福克納沒來得及把喬·克里斯馬斯的故事寫出來,或者說寫進蓋爾·海託華和萊娜·格魯夫兩人的故事裡去,便因去弗吉尼亞和紐約旅行而中斷,先是弗吉尼亞大學召開南方作家會議,邀請他參加。他本未猶豫不決,因為他不喜歡文人的集會和閒談,再加埃斯特爾還患著貧血症,不適於旅行。他躊躇不決,直到哈爾·史密斯表示願意承擔旅費,並在弗吉尼亞接他,陪同前往紐約,他才接受邀請,於10
月22 日動身去夏洛茨維爾。
夏洛茨維爾會議的一大成功是確立福克納嗜酒的名聲。“比爾·福克納來了,而且喝醉了,”舍伍德·安德森回憶道,“他不時露面,一下子就喝醉酒,隨即又不見影蹤。他逢人就討酒喝,沒人請他喝就自己買。”出席會議的人(包括埃倫·格拉斯哥、詹姆斯·布蘭奇·卡貝爾、唐納德·戴維森、艾倫·泰特(4) 、舍伍德·安德森和其他30 來個次要人物)無不喜歡和文人交往,福克納則不然。一方面因為和文人閒談使他覺得學識貧乏而自慚,一聽人提到他是個“自學成材的詩人”,便像普魯斯特(5) 筆下的青年畫家那樣,老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從事文學生涯”。
而且,談文學使他想到“文字愚蠢”,思想缺乏生氣,從而危及對自己的工作的價值和信心。因此,當他和其他作家在一起時,他原先對生活和對事業的焦慮就會沉渣泛起,使他覺得自己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易受責難,險象環生。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的反應就像一條鄉下獵狗,主人走進雜貨鋪去買東西,它就蜷縮在大車底下。在緊張的舉止、偷覷的目光和唐突的答話尚不足以使他感到自衛時,他便求助於所謂“酒有澆愁消慮的作用”。
文人閒談的雙重威脅不是唯一使他在夏洛茨維爾貪杯的原因。喝酒的慾望在他感到“內心翻騰不安”時,比感到自己陷入困境時更加強烈。有時,他把酒精等同於解脫、等同於小丑穿著燈籠褲趔趄的步態;有時則等同於逃避,等同於一層霧或者一個避風港,在那裡,生活的種種聲音遙遠而不嚇人。
在這以前,他苦幹了幾個月,寫一則講平靜的生、可怕的死的故事,企圖駕馭一次痛苦的回憶。在那段時間裡,他嚴格控制飲酒。如今剩下他一個人,又遠離家鄉,他的自我控制崩潰了。好幾次突然同素昧平生的人談論他死去的孩子,好幾次含沙射影地提到自己的報復;以前使他苦惱的失眠,如今嚴重到使他害怕天黑的地步。他喝得越多,吃得越少,身體越弱,平時悶聲不響,偶爾變得粗暴無禮。有一次,才走進法明頓鄉間俱樂部的圓廳,人們前來迎接時,便嘔吐起來。這種醜態雖然以前也有過,但是福克納的地位已今非昔比。與會者中不乏知名作家,但是誰也比不上福克納引人注目。一些故意裝得冷淡《聖殿》的人讀完了《喧譁與騷動》和《我彌留之際》後瞠日結舌,只要福克納不出席會議或招待會,大家就發覺少了他;他一出席,就“當然成為眾目所視的焦點”,有一位記者就這樣說過。
在紐約逗留的時間長一點,這種洋相出得更多些。以前去紐約時,福克納大部分時間和密西西比的老鄉,如斯塔克·揚和本·沃森,或者新奧爾良時期的朋友比爾·斯普拉特林和萊爾·薩克森在一起;如今他受到編輯、出版商的招待,被介紹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