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

隨著一粒黑玉棋子敲落在棋盤上,鬚髮花白,穿著一襲比明黃略深些顏色龍袍的老者爽朗的笑開了,“怎樣?還不認輸麼?”

對面的白衣少年似乎猶不死心,反覆把棋局又看了半天,這才略帶些孩子氣的抱怨道,“外公,您也不讓讓恆兒,下回不跟您下了!”

南明王朝的太上皇,景元帝得意一笑,卻勸勉著自己難得的好對手,“你好容易來京城一趟,難道也不肯陪外公下幾盤棋?宮裡那些臭棋簍子,非得我饒上七八子,還時常昏招百出。就你還能跟我對奕上兩局,你要再不肯來,那外公多可憐?”

忽地門簾一動,寧太后笑吟吟的進來,“太上皇是怎麼可憐了?莫不是輸了棋,丟了面子?”

鄧恆立即站起身來。這位寧太后正是當朝陛下弘德帝的親生母親,不過一直停在妃位,直等到皇上登基,她才母憑子貴的進了太后,但她卻還算曉禮,並不因此而作威作福,在宮中也算得上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聽她打趣。景元帝笑了起來,“可不是麼?正是輸了,覺得可憐呢。你是否要親自下廚,來安慰下我這老頭子?”

“要妾身下廚那還不易?只要太上皇不嫌臣妾手藝笨拙,天天做給您吃都行。只是臣妾這會子過來。是提醒太上皇一件事。今兒可是武舉開考的日子哩,前些天您不是還跟皇上唸叨,說要去瞧瞧的麼?方才皇上特意打發人來說,他這會子已經過去了。不過瞧著天色不好,似是要下雪,請您顧惜著身子,要不就別去了。”

“那可不能不去。這武舉三年才考一次,我等這熱鬧等多久了?快快快,給我收拾衣裳,不要那些太繁瑣的。弄個輕便暖和的,這就吩咐人準備車馬。對了,給恆兒也拿一件,咱們一起去瞧瞧。”

寧太后微笑著招手叫上身後的宮女太監,“就怕著太上皇高興。臣妾來時都已經預備下了。只是恆兒的不好預備,臣妾就自作主張拿了一件太上皇的舊衣,您看可好?”

景元帝讚賞的看了寧太后一眼,“你辦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恆兒快些換上,咱們這就過去了。”他似是忽地想起,又說笑起來。“皇上讓你下考場,好歹也讓你明年春天下個進士場,眼下就算中了個舉人又有甚麼意思?只怕定國公府也是不稀罕的。待會兒跟外公去操場上練練,這個若是考得好,外公保你上金殿應試!”

鄧恆正待推辭,寧太后先自抿嘴笑道,“太上皇可是說笑了,恆兒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哪裡會舞刀弄棒的?”

“這你就不知道啦!”景元帝看著鄧恆的眼神裡有些異樣的笑意,“定國公府教的子弟可沒有光會紙上談兵的,一會兒到了科舉場,可不許你藏拙,好好讓外公瞧瞧你的本事。”

鄧恆心中微微一沉,難道他下棋時故意認輸給他看出了究竟?但面上不動聲色,只適時露出幾分苦笑,“那要是恆兒實在不濟事,還請外公不要見怪。”

一路低調的到了武科場,就見比試已經開始了。

不過開始只是一些規定專案,比如要舉起幾石的大石,射中多少步外的箭靶,完成這些專案後的比試才是重頭戲。

景元帝因是私服來此,除了讓人密報弘德知道,其餘官員並無一人知曉。他們只在觀武臺的側樓上觀瞧,一人拿著一隻長長的千里眼,倒是比在主樓上的皇上看得更加自由愜意。

不一時,一個高大卻略顯瘦削的身影闖入鄧恆的鏡中,他微微訝異了一聲,卻給景元帝耳尖的聽到了。

“恆兒看到什麼了?”

鄧恆微微一笑,“看到一個舉子,說來跟我還有些淵源。那天去應試的路上,我們遇到一個掉溝渠裡的小孩,便順手救了,後來卻誤了考試,差點進不去,幸好那考官通融,才得以放行。沒想到他也中了,還來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