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簡單,羅蘭想,所以他不會長時間不開心,也永遠學不會撒謊。這時,錫彌羞澀和企盼的眼神又回到羅蘭身上。“不過我還記得我應該跟你說些什麼。”

“嗯?那就說吧,錫彌。”

他好像是在背誦一行很難背的詩一樣,顯得自豪而又緊張,說:“這是你在鮫坡上撒播的種子。”

羅蘭的眼睛一亮,幾乎要冒出火來,嚇得錫彌往後退了一步。他拉了一下自己的寬邊帽,轉過身去,匆忙跑回到自己的花壇去了,還是那裡比較安全。他喜歡威爾·迪爾伯恩和他的朋友們(尤其是阿瑟·希斯先生,他有時候說的話讓錫彌爆笑不已),但有時候,他在威爾先生的眼睛裡看到某種東西,讓他非常害怕。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威爾和那個穿風衣的人一樣是個冷血殺手,和那個要錫彌舔靴子的人也是一樣,還有那個說話顫顫巍巍的白髮喬納斯。

和他們一樣壞,或者更壞。

8

羅蘭把“種子包”放到襯衫裡,直到三個人回到老K酒吧的門廊後才開啟。遠處,無阻隔界照舊發出低響,讓他們的馬緊張得不停地晃耳朵。

“嗯?”庫斯伯特最後問了一聲,他再也忍不住了。

羅蘭把信封從襯衫裡掏了出來,撕開。這時,他想,蘇珊肯定知道要說什麼。非常確定。

他展開信紙的時候,其他人也彎下腰來,阿蘭在左,庫斯伯特在右。他再次看見了那簡單清爽的字型,這次的資訊也比上次的長不了多少。但內容很不同。

靠近城那端,距離西特果一英里以外的路上有一個小橘林。在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來見我。一個人來。蘇珊。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燒掉這張紙。

“我們來放哨吧。”阿蘭說。

羅蘭點點頭。“好吧,但是離得遠一點。”

接著他把紙條燒了。

9

小橘林是一個整齊的長方形,裡面大約有十幾排樹,就在稍微有些顯長的推車軌道的盡頭。天剛黑,羅蘭就到了那裡,半個小時之後窄窄的商月才升起。

他沿著其中一排橘樹漫步,北邊的油田傳來了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活塞的尖叫,齒輪嘎吱嘎吱的聲音,還有轉軸的撞擊聲)。他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濃濃的思鄉之情。那是橘子花散發的淡淡芬芳——這芳香暫時蓋住了石油的臭氣——勾起了他的感傷。其實這個袖珍的小樹林根本沒法跟新伽蘭的蘋果園相比……但它們確有相似之處。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蘋果園,人們都還可以感覺到莊嚴和文明的氣息,這顯示了人們在並不完全必要的東西上花費了時間和精力。而且,他猜測,這片橘林並沒有什麼用途。因為在溫暖地帶以北這麼遠的地方生長的橘子很有可能像檸檬一樣酸。但不管怎麼說,當微風晃動樹枝時,橘林的清香仍讓他想起了家鄉,這也是他第一次想到,說不定自己再也看不到家鄉了——說不定他會像天上的商月一樣變成個漂泊的流浪者。

直到蘇珊幾乎到了身後,他才聽見她的聲音——如果她是個敵人而不是朋友,說不定羅蘭還有時間馬上拔槍,但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滿心仰慕之情,當在星光下看見她的臉龐時,他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輕快起來。

羅蘭轉身的時候,蘇珊停下腳步,只是看著他,手交叉放在身前,樣子既可愛又孩子氣。他向前跨了一步,但發現蘇珊的手猛地一抬,彷彿受了驚嚇。他困惑地停了下來。事實上,在朦朧的月光中,是他誤會了那個動作。其實蘇珊本有機會就此開始談話,但她卻沒有選擇這樣做。她慢慢向他走去,個子高挑,身穿騎馬裙和一雙普通的黑靴子。寬邊帽掛在背後,蓋住了一頭金髮。

“威爾·迪爾伯恩,我們的相逢既愉快又悲哀。”她用顫抖的聲音說,他吻了她;他們相擁著,燃燒在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