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並不掌家,掌家的是文氏,有趣的是,這個老太婆不喜歡李渢,卻特別厭惡李政,中意的是李衷的幼子李藝。老太婆沒幾年活頭,風中殘燭,想來也撐不到李藝成年。

“三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政公子那裡不好說話。”

李貴在李政面前像只被褪了皮的老狸貓,應該說所有下人在李政面前都不被當做人,動輒打罵,管你在李家服侍了四十載還是四載。

李渢很瞭解李貴是個見風倒的人,在他面前說這李政的不好,在李政面前,又把他出賣,他不再做聲。

李政此次過來,有一件要事,這個要事,不是監視他,也不是去狎妓,而是由丁靖的兄長丁褍牽出兩條線,繫著功名利祿和榮華富貴。丁靖雖然鮮少言及,李渢卻也猜測得到,李政時常出入丁知府家中。

丁靖的妹子,瘦如干柴,風情全無,雖然五官倒還規整,要說眉眼如畫,招蜂引蝶的李政迷戀這麼位女子,終日往丁家跑,鬼都不信。

不過數日周旋,李政躊躇滿志,所幸他忙於自己的事情,沒有深究起自己因何被人砍傷,也慶幸丁靖沒有糊塗到告知自家兄長,萍兒之事。

不出數日,就會啟程返回,李渢有預感,李政的目的已經快達到了,何況年關逼近,自然得回去。

孃親那裡,實在有愧,竟沒能讓萍兒脫離曾龜的掌控。

明年,再想辦法,明年,我必須去獲得一筆錢。

李渢陷入沉思,李貴識趣離去。

夜風嗚叫,將半掩的房門吹得啪啪響,李渢起身,把房門關上,他不需要拐杖也能行走,雖然走得艱難。手搭在門上,正想,怎麼突然起風,抬頭,看到院中的一輪明月為雲層遮掩,看到院門口站著的一個漆黑身影,院門大開。

“李貴?”

李渢喚叫,那身影不似李貴,挺拔筆直。

“不必叫喚,直接砸暈了。”

黑暗中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男子大步邁進,雲破月來花弄影,那男子站在月光之下,慎重其事地對李渢作揖:“子川兄,別來無恙。”同時門外又急急忙忙進來一位少年,清瘦的身子小跳過門檻,這少年之後,是位端莊的白衣士子,步伐遲疑,最後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日暖藍田玉生煙 第十二章(下)

靜夜出現的三個人,最先走出來的是孟然,之後是謝芷,謝芷身後是文佩,瞬間,李渢竟已明白,他們因何事前來。

低頭瞥見倒地不省人事的李貴,李渢對孟然直截了當的手法暗自叫絕。

“子川,你腳好了嗎?”

謝芷大步上前,撲向李渢,好在孟然眼疾手快,大力一拽,否則李渢非得和謝芷跌成一團。李渢行走不便,謝芷一時驚喜過度,沒留意。“嗯。”李渢神色不改,接著說:“屋裡談。”果然邁步向前的李渢走路姿勢明顯彆扭,謝芷蹭到李渢身邊,扶住他的手臂,換是別人,李渢早已用力甩開,此時卻安安靜靜地由著謝芷攙扶,始終沉默無語跟隨在後的文佩,心忖他離開這段時日,這兩人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院門關上,李貴被孟然背進屋,一把繩子捆上,丟進角落裡,孟然下手力道不輕,沒那麼快醒來。

李渢坐在榻上,看著孟然捆綁李貴,眉頭都不曾皺下,他目光移到文佩身上,文佩沒有躲避他的注視。

從小到大,文佩從未正眼看過李渢,他對李渢蔑憎且厭惡,而李渢自然也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兩人不來往不交談,即使他們對對方都很熟悉,打小認識,還有個共同朋友丁靖。兩人在書院同居一室的時光,對文佩而言是最煎熬的時光,而李渢卻習以為常——他在憎惡鄙夷包圍周身的環境里長大,在如何與仇恨自己的人心如止水的相處上,文佩甘拜下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