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聲。正是她的笑聲最後激怒了簫。簫決定不再回避,她突然站在他們面前,不動聲色地嗑完了最後幾顆瓜子。最後簫響亮地清了清嗓子,朝他們腳下吐了一口痰,然後她把手裡的瓜子殼全部扔到小杜的臉上。簫對小杜冷笑了一聲,你的酒宴吃完了吧?吃完了就跟我回家,外面流行性病,你可別染上了。

簫的故事(4)

簫始終不去正眼注視那個女人,這是表明她鄙視她的最佳手段。她扭著腰肢朝前走了一段路,回頭再看他們,小杜僵立在路上,一動不動,而那個女人已經匯入大街上的人群,匆匆離去。簫站住等小杜過來,但小杜仍然不動。簫低聲咒罵了一句,騷貨。她自己也不清楚咒罵的物件是小杜還是那個女人。

那天小杜在外面呆了很長時間才回家。簫不知道那段時間小杜在什麼地方,她聞到了小杜身上有股強烈的酒味。小杜昏昏沉沉地爬到床上來,嘴裡發出酒嗝的聲音,身體散發出渾濁的熱氣,使簫感到厭惡透頂。她踢了小杜一腳,給我去洗個澡,你怎麼這樣臭?你要讓我吐了。小杜沒有吱聲,他仰面躺著,呼呼地喘氣。簫又踢了他一腳,快給我滾下床去,你這個下流男人,你有什麼臉躺在我的床上?簫的臉上猛地捱了沉重的一擊,她恍然意識到那是小杜的拳頭,她不相信。簫頭暈目眩地跳下床,她想找檯燈的開關,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她抓過一本書朝小杜身上砸去,她尖聲叫起來,小杜,你敢打我,你有什麼臉,竟然敢打我?小杜在黑暗中躺著,他說,打的就是你,你讓我丟盡了面子。簫說,你還要面子?你要面子就別幹下流事。小杜這時候冷笑了一聲,我幹下流事?我再下流也沒跟自己的養父睡覺。你這種女人,你有什麼資格來干涉我的自由?簫站在黑暗中顫抖著,她不知道是誰把這個致命的隱私告訴了小杜。簫的眼淚無聲地淌過臉頰,絕望和悲憤使簫咬破了嘴唇,她站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無言以對。事到如今,什麼都不用說了。簫想,不要解釋了,事到如今,什麼都不要解釋了,她需要的只是報復傷害她的男人。

簫婚後一年,小杜提出了離婚要求。簫對此有足夠的思想準備。當小杜陰沉著臉說出離婚這個不祥的字眼時,簫粲然一笑,她用譏嘲的口吻說,你是個大學生,怎麼連婚姻都不懂?女方懷孕期間,男方不能提出離婚要求。小杜說,那好吧,就等孩子出生後再離吧,反正我決心已定,你我無法再共同生活了。簫說,這事可不是全由你定,離不離婚還要看我高興不高興呢。小杜說,你到底什麼意思,你不是也想離嗎?簫看著小杜的臉凝神思考著什麼,最後她說,離是要離,但我不會讓你太便宜了。

此後就是長達三個月的分居。小杜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裡,他重新回到了從前單身漢的快樂時光中,日子過得輕盈而充實。有一次他和女友一起騎車路過紅旗照相館,看見簫在路邊菜攤上買萵苣。簫沒有看見他們,她和菜販耐心地討價還價,最後拎著一籃萵苣滿意地離去。小杜看見了簫的腹部沉重萬分,想那裡孕育著他的骨血,小杜感到惘然若失。他對女友說,你知道嗎?婚姻其實是一隻巨大的圈套,只要你鑽進去,生活就變得莫名其妙。

1987年的夏天異常燠熱。這年夏天有許多老人死於酷熱的氣候。嫻就是其中的一員。當七月將近的時候,昔日匯隆照相館的樓上已經熱如蒸籠,嫻在病榻上輾轉反側,她預感到死神正在漸漸逼近,但她除了大量吞食雪糕和冰水,沒有其他辦法反抗。嫻得了褥瘡,她時常哀求簫給她作全面的清洗,但簫只是敷衍了事地給擦洗一番。簫捂著鼻子,她對嫻說,我這樣也對得起你了,你看我挺著大肚子,我也很累,我也想讓人給我洗一下呢,可我沒這個福氣,我在這個家裡從來就沒得到一點好處。嫻後來又要求簫去買冰放到房間裡,簫終於忍不住叫起來,夠了,你別再煩我了,電扇一天到晚吹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