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迫地盯了小杜一眼,她說,為什麼提錢的事?我如果要十萬元你拿得出嗎?你拿不出,我也不想要你的錢。小杜說,那麼孩子由我來付撫養費吧,每月八十元夠嗎?簫搖了搖頭說我生的孩子我自己養,跟你沒關係,孩子也用不著你撫養。小杜感到疑惑不解,他看著簫平靜從容的臉,突然覺得她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小杜說,我真的沒想到你對我這麼寬容,那麼你到底還希望我做些什麼?簫這時候嫵媚地笑了一笑,她凝視著小杜的臉,過了很長時間,最後她用一種輕鬆自如的語調說,你今天睡家裡吧,我跟你情義未斷,今天夜裡做最後一次夫妻吧。最後一次,一了百了,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誰也別管誰。

夜裡十點鐘左右,小杜茫然地爬上了床。小杜與簫大約保持著一拳之隔的距離躺著。他再次溫習了簫的身體所散發的女性氣息,想起他的這段短暫的婚姻經歷,小杜痛切地感受到生活的種種矛盾。有許多話想與簫談,但簫對空泛抽象的話題從來是不感興趣的。小杜偷偷地觀察簫的睡姿。簫側臥著,臉朝向他這一邊。藉著月光可以看見簫的眼睛是閉著的,剛剛燙過的頭髮無力地捲成一團,遮蓋了她的一半臉部表情。小杜想她也許很累了,而他也很累了,他們都需要睡覺了。因為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該做的事也都已做完。

凌晨二點,當窗外第一輛送牛奶的三輪車哐噹噹地駛過時,簫輕輕地下了床。她走到鏡子前,藉著那一點幽暗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簫看見自己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間裡閃著灼熱的光亮。她在房間裡來回踱了一圈,最後從書架上抽出那把割肉刀。也就是這時候,簫感覺到了分娩前最厲害的陣痛,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這種異常的痛楚中下墜,簫掙扎著朝床邊走過去。她一直想在分娩前完成這件重要的事情。但現在不行了,分娩前的陣痛使簫脆弱乏力,她的意志也在這一瞬間迅速崩潰,簫舉著她用慣了的割肉刀,她知道她已經無法下手了,也許她本來就缺乏這種力量。絕望、恐懼和疼痛交織在一起噬咬著簫的心,簫猛地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哭聲,她看見自己的持刀的手頹然垂下,當地一聲,那把刀沉沉地掉落在地。

小杜驚醒時看見簫哭泣著朝門外挪。小杜說,你怎麼啦?簫聽見小杜的聲音放聲大哭,她斷斷續續地說,送我去醫院,我的羊水破了,我要生了。

簫在市婦產醫院產下了一個女嬰。簫在分娩時不停地哭泣,助產士們以為她是怕疼,她們當然無法分辨產婦們哭泣的內容,其實每一種哭泣的內容都是不盡相同的。

小杜作為家屬在產科病房裡照顧簫和嬰孩。簫從產床上下來後沒有同小杜說過話。到了第三天,護士們把嬰兒車從裡面推出來,簫一眼就認出了她的女兒,她指著嬰兒車對小杜說,左邊第三個,去抱來吧,那是你的女兒。

簫的奶水很足,她給嬰孩餵奶的動作協調而熟練,這讓小杜很吃驚。小杜坐在一邊,看簫給嬰孩餵奶。陽光從病房的百葉窗折射進來,簫的憔悴而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隱隱約約的金黃|色,簫凝視著她的孩子,目光柔情似水,旁若無人。小杜倏然發現簫原來也有著一種美麗,小杜又想,哺|乳的女人也許都是美麗的。

後來簫終於說話了。簫一邊輕輕拍著熟睡的嬰兒,一邊淡淡地問,你看見地上那把刀了嗎?

看見了。小杜狡黠地一笑,他說,其實那天夜裡我根本沒睡熟,我知道你有陰謀。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嗎?

知道。我還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我一點兒也不害怕。

如果不是這孩子,說不定我就下手了。我豁出去了。

如果這樣就會發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