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喧囂嘈雜逐次熄滅。透過舷窗,深邃而幽藍的天空下,可以想象飛機正在穿越五大湖橫跨東西非洲,一定很高,一定很險,一定很美。我摸索著身邊的記事本,閉上眼睛勾勒著他的名字,蒼勁的筆觸遠沒有往日的章法,只是無奈著似乎要將身體裡的想念傾瀉。很難準確地表達想一個人的時候,關於他的一切是以怎樣的方式透徹地佔據我的思維,只感覺一種痛苦與幸福的糅合融和絲絲縷縷拉扯著我細弱的靈魂,僅有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思想也被吞噬得無處藏匿,無處可尋,最終慢慢地消失殆盡。只有發呆,只有等待。睜開眼睛,藉助於微弱的光線,淡藍的記事本已佈滿了雜亂的線條,劃出無數條傷痕。隨手翻閱,頁面右上角紅色的字型躍過我的眼簾:

2005年8月10日,七夕

哦,七夕!深吸一口氣,這一天是古老神話裡牛郎織女一年一度鵲橋相會的日子,被譽為本土的情人節,同2月14日一起平分國人的愛情寓言。也許是佳節催生情愫,遙想距今半年的西元情人節,幸福的感覺竟輾轉而來。記得那天他拉著我的手,穿越他的家鄉大街小巷,尋找他的小學、中學、大學,直到最終精疲力竭的我被偶然閃過眼角的珠寶店留住了步伐。

“Papa,你看,你看!”我轉動著左手的中指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他先是不解地盯著我,而後會意地抱著我甜甜地親了親,拉我跑進去,晶瑩璀璨閃耀著恆遠的鑽石,鑲嵌在指環多變的幾何造型中,隨著照射的角度不同,嬉戲於光影之間。他扶我坐下來,仔細挑選。只是與他飽滿的熱情相對應的卻是我的心不在焉。

“怎麼了,潤兒,你不喜歡?”

“不是。”

“那是什麼?”

我已經感覺到了服務生投射過來的火辣辣的殷切,逃也似的拉著他的手走出來,“Papa,我要一個軟金線戒。”

“噢,不喜歡鑽飾?”

“嗯,黃金的柔軟會消除最初稍有的不適,伴隨我手指的變化而最終熨帖,就像愛情。可鑽飾不會,過硬的切割只會劃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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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情地看著我,隨後牽著我的手走過一家又一家珠寶行。很顯然這個城市並沒有我想要的唯一,其實這個結果早已在我的預期中。看著他失望的眼神,我有意調侃著,直到他的眼睛終於明亮起來,“Papa,可以請我母親幫你噢!”

“呵呵,潤兒,對不起,下一個情人節一定送給你。”

“嗯,Papa,再過十年的情人節,你還要記得送我靛藍寶石,像海一樣深邃的靛藍寶石,你答應我。”

“噢?”

“希臘傳說中,藍寶石是海神為了取悅於自己深愛的情人,在天使面前祈求了三天,於是人間得見。”

“嗯,好。”

“等再過十年,我要紅寶石。《聖經舊約》中講它是上帝創造的堅貞,瑰麗、清澈、華姿的第一愛情寶石,我要你給我,連同愛情一起。”

“好,好。”

“再過十年,50歲的時候,50歲的時候……”

“要什麼?”

“要珍珠吧!等我年紀大了,你仍然愛著我,那就送我珍珠吧!正因為珍珠寓意的人老珠黃,反而成為東南亞一直推崇的恆久不變的愛情信物呢!”

“嗯,潤兒,無論時間如果改變,我一直會喜歡你。”

“Papa!”

“我愛你,潤兒。等你老了,我想我會愛上細數你眼角皺紋的浪漫。”

我輕輕地撫摩著手指,閉上眼睛仍然可以準確地感覺到他的體溫。曾經的細語柔情過去了那麼久,我們一直都沒有等到為彼此帶上那枚軟金的線戒來箍住一生的愛情。可是我知道,無論如何,這份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