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土地肥沃會有豐收。

一會兒,老伯累了,坐在田梗休息。

回頭瞅了瞅慕廣寒。大概是人老了見識多,倒是沒嫌他醜,不一會兒兩人攀談起來。

慕廣寒來簌城時,曾路過衛留夷的烏恆。

在那裡他看到的,是百姓善變。烏恆侯治理多年,雖不似隔壁洛州繁華,好歹一直讓百姓安居樂業。

結果一夕政變,烏恆百姓竟沒什麼必然的反應。彷彿只要日子太平,管他是衛留夷還是李鉤鈴,只要不影響他們的日復一日的小日子就行。

所謂的“愛戴”,不過空談。

……也不知衛留如若夷知道,會作何感想。

西梁這邊卻明顯不同。

慕廣寒:“……”

“西涼王真那麼好啊?”

“王上當然好哇,”老伯黢黑的面板一笑起來,一臉憨厚的老褶,“以前日子多苦,苛捐雜稅多,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一整年也攢不下銀錢。這幾年就好了,稅收也少,王上還給我們蓋房子、鑿運河。”

“可你看如今,”慕廣寒幽幽道,“糧價飛漲,都快要吃不起飯了,他還那麼好麼。”

老伯:“天災人禍,總是難免。但都是北幽人壞燒我們糧倉,大家也只怨恨富戶囤糧,又怎能怪王上?”

“何況,一時雖亂了些,但只要有西涼王在,一定有辦法,絕對不會讓我們吃不上飯。”

慕廣寒:“…………”

不一會兒,天色陰了下來。

老伯挑著擔子一晃一晃,先回去了。

隨即,一滴,兩滴。

秋雨落下,慕廣寒伸出手來,微微嘆氣。

與烏恆截然不同,他從老伯的口中他能清楚感覺到,西涼人對西涼王的愛戴裡面所蘊含著的,是幾近於一種“奉若神明”的崇拜篤定——

西涼王百戰百勝、所向披靡。

西涼王聲名遠揚,讓無數西涼百姓貨真價實地過上了好日子。

西涼王一直能為常人所不可為,從來不曾讓百姓失望,因此百姓篤信他,只要一門心思跟著他走,就一定不會有錯。

那種信心……

慕廣寒垂眸,笑了笑。

真可怕。

越是瞭解,越是發現燕王的資質,遠超一般梟雄。

得民心、做實事,文武雙全、海納百川,幾乎是一代開國帝王該有的所有胸襟與本事。

“……”

只可惜,這樣的人,也註定會是難以掌控、一身反骨、絕不輕易屈服。

即便一時屈服,只怕也會是蟄伏其中,伺機而動,本質上一輩子都不肯歸順。

可他如今,嚐到過上位者將一切主動權握在手中的甜頭。也不甘心再傻乎乎地自欺欺人、居人之下、受人擺佈了。

如此一來,那怕眼下再合作愉快、再惺惺相惜。

將來始終,必有一戰。

唉。

頭疼。

雨點漸大,打在臉頰。

慕廣寒蹭了蹭,他的臉近來好得越來越慢了。之前是滿月後天能恢復,後來逐漸變成十餘日,而如今大半個月了仍舊不見起色,還是滿臉毒紋,沒有一處可以看的樣子。

好在早就釋然了。

陌阡之行的光怪陸離,讓他清楚看到當一個人不再戀愛腦,硬氣起來只用實力說話時,他長成什麼樣根本沒人在乎。

歷史上的帝王梟雄,人們也只記載他的豐功偉績而已。

只要強大厲害,後世編排就預設英俊,香豔話本就絡繹不絕,哪怕七老八十,後宮佳麗也還是會爭寵爭到頭破血流——至於真心,誰又在乎了?

向來史官記載的,都是某妃子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