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劫恨怨何寄,何消?曦帝棄義作謀,秦玦推波助瀾,鎢啟外族持刀,蘭暮忘恩背信,爹…難辭其咎,而若非自己…若非自己娘若只一人定能避過大難,無需為護自己而立那無回之陣,更不至自盡魂斷陣內!

這筆血海深仇,竟是算無可算!再則,算了又有何用?人死燈滅,娘和舅舅已然不會復生,歸於塵土,得享靜逸,徒留生者繼續糾纏罷了。

戰場上,刀光劍影間已滿是殘肢斷體,鮮紅的血滲入北方大地,將土黃的塵土染紅,慘叫聲間隙響起卻又湮滅在一陣陣的叫殺中。“殺!”這一字從鎢啟昊口中迸出,承載了漫天的怨氣,此戰若輸等待他的將是比死更可怕數倍的下場!

“殺!”鎢啟韶手持鎢啟歷代君主所佩的金色彎刀,那過彎的弧度正如其名‘鷹隼’!贏了此役他才是真正的鎢啟國主,才能一展多年壯志報復!一將功成萬骨枯!棲雁望著鎢啟自相殘殺心中卻無半絲快感。他們與自己有著國仇家恨。他們縱使全數命亡於此,亦有百益而無一害。但…滿目血紅何似曾經?白骨成丘山,蒼生竟何罪?冰凝?忽而驚鴻一瞥,遠遠有個身影在離戰場數里外山坡上晃過,此等狀況本是不該留意的,但那身影太熟,那輕功是自己親手所授,那人曾伴自己朝夕。棲雁不由訝異萬分,冰凝該當遠在千里方是,秦昕豈會不作安頓,以自己對隨影的瞭解又怎會由她來此戰亂之地?定神再瞧卻覓不見那個影子,幾乎要懷疑是自己眼花,迷惑恍惚間,棲雁驚覺一陣殺氣襲來,扭頭望去鎢啟特有的玄鐵巨弓已被拉至滿園,上弦的奪命之箭遙遙指著自己的方向,開弓的正是鎢啟昊!就一瞬,箭已離弦,卻是兩道耀空銀芒!鎢啟昊自己亦未覺同樣奪魄之箭亦對準了他,鐵製的尖銳,皎潔的白羽呼嘯而過。

飛身離馬,卻是避之不及,棲雁苦澀一笑,竟會出如此可笑的差錯,鎢啟昊正驚駭地望向手中亦握著弓的鎢啟韶,後者卻策馬朝自己而來。今日他當可完勝,鎢啟昊一死其部屬自然潰不成軍,而自己無論出什麼事亦與其無關,棲雁在半空中轉過一念,平日笑看著他人做網,他人作餌,未料今日自己做了蟬,倒便宜了‘黃雀’。

但這念頭尚未閃過,那對準自己破空而來的利箭竟墜了下去,那本該末入敵守胸膛的箭卻插在了那朝自己而來的箭尖上,鐵之的箭尖竟被透穿,兩支奪命飛箭共墜塵埃!鎢啟韶,他…救了自己?放棄難得的良機救了自己?棲雁微怔間一隻強有力的臂膀將她擄上馬去,耳際響起了鎢啟韶怒聲:“你還要發呆到何時?!”回過神來, 棲雁仰首望了眼滿臉怒容的人,映像中鎢啟韶從未生過那麼大的氣呢,至少在自己面前不曾,如今卻又是在氣什麼?鎢啟韶卻是箍禁了放在棲雁腰間的手,遠遠望見兩道濃煙,勾唇一笑,看來障啟已然拿下,今日目的亦算達到,畢竟敵眾我寡既無法速決則不可戀戰,三城失一剩下的難以成陣也就不足為懼了。

與任無影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會意,遂鳴金收兵,只是…若有所思望了眼與其同騎的棲雁,目光深沉寒芒微漾。

風起漣漪何處消

枝頭僅剩的幾片稀稀廖廖的落葉終奈不過嚴寒,隨風飄落,輕輕掉落在憶櫻宮外的漢白玉階上。

宮內帷幔後躺著的帝王睡得卻不甚安穩,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依舊緊鎖著,仿若厚厚的明黃綢面棉被仍無法遮擋那刺骨的嚴寒。五色迷霧中,是誰漸漸遠離?“烈。”佳人臉色慘白,“你究竟為何…為何那麼做?”“咳咳,你在說什麼?”“你的傷從何而來?”“戰場,你不早知麼?”眉目一凜,“櫻瑤,你近來是怎麼了?”“怎麼了?”慘淡一笑,“烈,我原以為你縱然不愛我,卻終是有情的,只不過……”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已是怒火勃然。相較於他的怒火,櫻瑤柔和的臉顯得格外平靜,“我說我早知曉你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