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沒有看到他女兒腳被紮了。女人當即卻給激怒,撲過來又踢又打,手揮舞著朝他的臉抓去:“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你看蓉蓉的腳紮成那樣,有你這樣打罵自己的老婆跟女兒,你有能耐,你到大街發瘋去啊!你有能耐,就知道衝你老婆,衝你女兒身上招呼!你有什麼能耐?”

男人臉給女人連抓好幾血印子,待到還手時,才看到扶牆而立的女兒,鮮血從腳底板直往下掛,這時候才知道剛才摔東西砸玻璃闖了禍,也慌了手,任女人踢打,沒敢再還手。

女人打了兩下,氣得大哭,終是停下來,回過來看女兒的腳。

剛才聽到吵架聲都沒有出來的左鄰右舍,這時候聽到少女慘叫,才有人走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沈淮是後搬過來,住了小半年還都早起晚歸的,跟小區裡的人都沒有怎麼打過照面,自然就談不上熟悉,其他人左鄰居舍的,倒是熟悉得很。

看著少女紮了腳,好些人都探頭探腦的問候:

“啊呀,小蓉怎麼把光著腳在院子裡把腳都紮了?羅哥、丁姐,我說你們沒事大半夜又吵什麼吵,看把小蓉腳扎的,趕緊出去打電話叫救護車來啊……”

沈淮這才知道隔壁家夫婦倆,男的姓羅,女的姓丁——

這年頭即使是程控電話也不是普通人家都安裝上的,男人女人急得不知道怎麼才好,也忘了這棟樓誰家裡裝了電話——沈淮剛要把手機遞過去,讓他們打電話叫救護車,又想到縣裡的急救中心還沒有啟動建設,縣人民醫院跟中醫院總共就三部救護車在用,打電話等救護車,都未必有抱著女孩子跑去北面的中醫院快,便收回手來,說道:

“你們趕緊找塊乾淨的毛巾,將小姑娘的腳包一下,不要碰到傷口,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

沈淮從屋子裡拿了車鑰匙,出門去敲開隔壁家的房門,看著夫婦倆將少女抱到客廳裡,女人拿了條幹淨毛巾站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去包紮傷口——這會兒有好幾個鄰居跑過來幫忙。

沈淮洗淨手,從那女人的手裡,接過毛巾簡單的包女孩子腳底板上。

他事先將大的碎玻璃拔下來,腳底板裡有沒有玻璃渣紮在裡面也不確認,毛巾也很快給血跡滲透,但見女孩子漂亮的小臉蛋一片慘白,卻是咬緊牙齒,除了剛開始扎到腳那一聲慘叫,其他都沒有吭一聲,想來也是一個倔強的丫頭。

沈淮見女孩子的嘴唇都咬出血印子來,看著似乎隨時都會痛暈過去,讓那男的把他女兒抱著出門,他跑到這棟樓旁邊的停車位,將車開過來。

沈淮讓那女人坐著後排,有兩名鄰居搭著手,將女孩子抱進去,讓她枕大媽的大腿上。

沈淮坐到前排來,將車發動起來,回過身,讓小姑娘將腳抬高起來,希望能少失點血……

夫婦倆在車裡也是慪氣,但有沈淮在場,不再爭吵也不再說什麼話。

男人坐在副駕駛位上,抱女兒進屋時,身上染了一片血跡,也沒想著要換件衣服,他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才看到煙盒上有血跡,裡面的煙也給雪浸透了,他神情複雜的將煙盒扔出窗外。

沈淮從儀表盤下拿出一盒中華遞給他,男人喉嚨乾澀的說了一句話——東華的方言很多,梅溪早年雖然也屬於霞浦縣,但跟城關鎮一帶的東浦話還有很大的區別。

要是對方話速放慢一些,沈淮還能勉強聽得懂東浦話,但這男人說話的聲音又幹又澀,彷彿粘在喉嚨裡擠出來似的,沈淮愣是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他要專心開車,只能微笑以應。

那男人大概也誤以為沈淮不願意搭理他,將中華煙放回到儀表盤上,沉默的看著車窗外。

縣中醫院離城南小區就三五鐘的車程,沈淮怕夫婦倆應付不過來,陪著一起抱著女孩子進急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