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這是孫以達時常想到的一個問題,水管架成了,泗溪寨上的老百姓,終於用上了白花花的自來水。再不擔心水遭汙染,再不擔心喝水喝出牲畜糞便的味道來了。孫以達扶貧一年的期限,也已到了尾聲。原先,他一直不曉得這最後幾個月時間如何打發。現在,他卻感到日子流逝得太快了。這全都是他的生活裡,有了馮小檬的緣故。他定睛望著這個心愛的女人:“我走了,你咋個辦呢?” “我也要走了。”她輕嘆了一聲,“媽的病在好起來,這些天她已能自家起床了。我一個出了嫁的女兒,是不能長久在孃家呆下去的。”&nbsp&nbsp

上篇:泗溪 (9)

“你回去,生活在那個男人身邊?” “我還能到哪裡去?” “離婚。” “離了婚又怎麼辦?” “到省城來找我。” “你會要我?” “咋不會。”娶一個離了婚又有娃娃的鄉村女子,對孫以達來說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在馮小檬面前,面對著她那一雙充滿了希冀和盼望的眼睛,孫以達還是硬朗朗地說出來了。他只能這麼做。 馮小檬一個翻身撲倒在他的懷裡,熱吻雨點一般落在他的臉上:“就衝你這麼說,我服侍你這一段,也值了。” 秧子栽上坎,就是泗溪鄉間隆重的五月端午,吃過粽粑,熱天就要來了。 對於孫以達來說,回省城的日子也在眼前了。從峽谷裡吹來的風,帶著一陣一陣的溽熱。人內心深處的那種慾望,也比往常備添了幾分。這一股騷擾著孫以達的慾望,由於縣裡透過鄉政府轉來了回省城的具體通知,變得分外的強烈了。孫以達熱辣辣的目光,一有機會就探詢似的掃到馮小檬的臉上去。 馮小檬的眼裡,也時常露出憂心地企盼的神情。是嘗試了真正的愛情罷,是春天的和風吹拂的緣故罷,馮小檬出落得比回孃家那一陣還要漂亮,她的臉頰上一片緋紅,顯得容光煥發、神采照人。天氣熱了,身上的衣裳穿少了,也更顯出她那身段的苗條。 看見她的泗溪人,都會忍不住多瞅她幾眼。 馮伯媽的身體已經恢復過來,她不但能自己起床,屋裡屋外的輕便活路,掃地啊,磨包穀啊,斬豬草啊,她也能做一些了。這些天的一日三餐飯,她都是坐到堂屋的小桌邊和馮小檬、孫以達一起吃的。 孫以達和馮小檬要講幾句悄悄話,不那麼方便了。尤其是到了兩人想說話的時候,總覺得逮不到機會。夜裡,馮伯媽越睡越晚,磨磨蹭蹭的,老人家總有做不完的事情。彷彿不等到孫以達熄燈睡覺,她是不會回屋去的。而只要她不睡,朝門和堂屋的門,是不會關的。總要等到她臨睡之前,才會去合上。連續好些個晚上,早早回到廂房裡的孫以達暗自期待著馮小檬會走進自己的屋裡來,或者哪怕只在他門板上輕叩幾下,他也可以等到夜深人靜摸到樓上去。但馮小檬始終不曾給他這樣的機會,相反,她似乎不經意地掃射到他臉上來的目光,總是在提示他警覺一些。 孫以達幾乎失望了。 這天黃昏,孫以達從泗溪寨子外頭巡查使用了一段時間的水管質量,走回寨子時,天擦黑了,剛走上青崗石板鋪砌的寨路,一眼看見從園子裡割菜出來的馮小檬,他驚喜地叫了一聲:“小檬!” 馮小檬看清了他身邊沒旁人,也欣喜地笑了:“真難得。” 孫以達快步走近她的身旁,侷促而又迫切地說:“夜裡,我到你上頭去。” 馮小檬沒有馬上答覆,反而加快了腳步,孫以達急急地追上去,焦急地問:“不行麼?” 馮小檬順下了眼瞼,幾乎是無聲地說:“要是要得,不過要晚些,等媽睡熟了。” 她不等他再說話,快步往自家院壩走去。 孫以達望著她的背影在寨路上拐彎,這才慢慢地移動腳步。 馮小檬沒開燈,樓梯上幽暗一片。 泗溪寨子上早已沉寂下來,孫以達只穿了一雙襪子,無聲地往樓上走去。晚飯後,他一直在廂房裡等待著。他極力使自己表現得和往天一模一樣,記了一會兒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