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回過神,卻見那一襲白衣招搖,從她面前翩然走過,轉眼已不見了。

白堤之畔,瑤光拂開墳頭三尺高的衰草,捧了一抷土:“畢生不沾滴酒,無不無趣?”說著仰頭一飲而盡,仍把酒罈放在墳邊。

忽聽他的白馬仰頸長嘶,只見遠處另有一騎趕來,瑤光見了,微笑道:“是你?”

少年一路尋蹤,此刻追得氣喘吁吁,道:“喂,等我拜入崑崙派,再回來找你!”

瑤光道:“清河三劍、太虛心法,以你今日的武功,不必去崑崙了。”

少年心頭一凜,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瑤光翻身上馬:“丹真心法在客棧酒罈底下。”

少年急了:“你!”

瑤光聳了聳肩,笑道:“我沒什麼能給你了”,說著引疆西去,白馬奔入了無盡草莽裡。

江湖上再沒有人見過瑤光。

很多年之後,有人傳他白衣縱馬,到四海雲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三:梧桐秋,落盡九瓣不是梅

煙出雲入。

多年以來,武當的山門不曾有過這樣的煙雲。一支綠萼初綻的梅枝從霧裡探出來,輕悠悠拂散了眼前的雲,沿階走上來的,是一箇中年人,領著穿粉色襦衫的四歲小姑娘。

三清真人細視著眼前杏眸粉腮的小朋友:“你是風流劍梅彥襄的女兒,是不是?”

小姑娘想了想,笑道:“錯,我叫梅辭珠,他是我爹爹。”

三清真人微微一愣,隨即與眾撫掌而笑:“小朋友有趣得緊。梅六領你去崑崙求師,如何又回武當來了?”

梅辭珠不懼不窘,盈盈道:“又錯。”梅彥襄見女兒言出異眾,忙低聲道:“辭珠,不可胡鬧!”說罷又一拱手:“童言無忌,請大師伯莫在意。”

三清真人捻鬚笑道:“且聽小朋友怎麼說。”

梅辭珠開口道:“父子不同朝,爹爹怕我是梅六的女兒,師兄姊們看在師叔面上待我偏私,便領我去崑崙拜師。崑崙的白帝前輩已收了一個弟子,似有收我之心,卻指著一邊襁褓裡的小娃娃,說她爹爹是忠臣烈子,他最是敬服,她孃親臨死前請求崑崙收留孩兒。他雖想收我做弟子,卻不能背諾,問我當怎麼辦。”

三清真人微笑道:“你如何說?”

梅辭珠仰頭道:“我不願這前輩為難,便說與爹爹回武當去。武當崑崙同是修道門派,向來師兄弟相稱,這樣我既算他的弟子,他又不曾背諾。真人,是不是啊?”

三清真人聞言,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這小娃娃好生伶俐,便叫‘忘憂’吧。”

梅彥襄一聽此言,知道師伯已收她入門,當即道:“辭珠,快謝過你太師伯。若能得太師伯教誨,那更是福緣。”

三清真人笑道:“老兒年紀長了,懶動筋骨,劍宗的功夫教不了這娃娃。她聰敏有靈,投在術宗門下最是合適。容崢。”

梅家父女回頭看,只見一個白衣少年越眾而出,道:“弟子在。”眉飛入鬢,清俊英氣。

只聽三清真人道:“忘憂,容崢師從我師弟松陽子,如今暫代術宗宗主之位。”

梅彥襄見這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竟越過年長三四十的師叔伯當上術宗宗主,非天賦異世所不能及,忙關照道:“還不叫師父嗎?”

很多年之後,梅辭珠仍記得這個少年領著她走過鏡湖,走過茫茫青峰,那天的武當雲霧未開,那襲白衣如雪走在玉階上,如同出入幻境的仙人,朝她微笑道:“忘憂,忘憂,為什麼不叫作無憂呢?”

然而從那天起,半個月過去,他從不教她術法,甚至沒有一句教訓。她問得多了,容崢才道:“他們說我最大的本事是預言,而世上最無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