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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也妮怔住了。
二十五個弗洛瓦豐……
聽起來,彷彿是這麼遙遠。
好像已經過去五年的光陰了吧?她幾乎沒有空暇,或者說,不大樂意去回憶和這有關的任何人或事。並且,她覺得她也成功地忘記了。但是現在,它卻又突然以這樣的方式展現在了她的面前,清晰得叫人措手不及。
原來叫老父親一直念念不忘,甚至至今想起來還對自己怨艾不已的,就是從前的這件往事。
或許,她之前也曾隱隱猜到過老父親的心事。畢竟,她太瞭解自己的這個父親了,他想幹什麼,他會幹什麼,五年之前,他就被她猜了個透。哪怕,她現在即便把整個安茹省都捧到了他的面前,對於那塊曾經那麼容易就能落入他袋卻又失之交臂的二十五個弗洛瓦豐大的土地,他也依舊會覺得肉疼不已。
只是,她一直不大願意去正視而已。
————
老父親嘟囔了幾句夢話之後,繼續在沉沉睡覺。
歐也妮卻再也看不進自己手裡的東西了。
她一動不動地望著床上父親睡覺時的側影,心情忽然變得紛亂起來。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躡手躡腳地開門,出來時,看見娜農手上拿了個茶壺托盤,正站在門口,眼睛裡含著淚水。
“小姐,您太狠心了——這可是老爺最大的心願,難道您到了現在,還是無動於衷?”她壓低聲,抽抽搭搭地說,“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敢跟您提。您真的太狠心了——”
歐也妮低下頭,沿著走廊往下去的樓梯走去,娜農追了上來。
“小姐!我求求您了,就當讓老爺安心,您也應該去把那個人找過來的!”
歐也妮的手停在佈滿蟲蛀孔洞的扶手上。她停下腳步,扭頭仰臉看了上去。
昏暗的樓梯間裡,一道柱子般的細長日光從頭頂角落有點破漏的瓦縫裡好不容易擠了進來,正好照在娜農的臉上。那張粗糙、長年帶著紅紫麵皮的臉上的那雙眼睛,現在正急切而不滿地盯著自己。
“娜農,讓我想想,再想想……”
歐也妮低聲說道,轉頭,繼續朝樓下走去。
————
這一夜,在陪伴老父親,等他睡著之後,歐也妮睡在了母親的房間裡。
葛朗臺太太雖然去世已經一年了,但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還依舊保持著她活著時的樣子。每個星期,或者娜農,或者歐也妮自己,一定會把對著葛朗臺太太掛在牆上的那副畫像前的花瓶裡的水換掉,插上一支新剪下來的她生前最喜歡的玫瑰。
葛朗臺太太也非常喜歡她的這副畫像。畫像是在她去世前的一年,由巴黎最著名的肖像畫家米貝爾夫人親自給她畫的。畫像上的葛朗臺太太,穿著金綠的天鵝絨衣服,戴著莊重的頭巾,眼睛裡含著慈愛的光芒,嘴角帶著溫柔而滿足的笑容。
“我的女兒,我就要上天堂了,我在天堂裡會看著你的……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這副畫像……哦,要是現在能看到你結婚,我這一輩子就真的沒有遺憾了……”
葛朗臺太太臨終前抓住自己時說的那一番話,此刻彷彿再次回想在了耳邊……
第二天的清早,天剛亮,六點鐘的時候,歐也妮就起來了。
這是跟從父親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到了這個點,老葛朗臺就一定會醒過來,即便是現在,他也依舊如此——他厭惡那些習慣睡到八九點還不起來的人,詛咒他們是沒好日子過的懶蟲。
照鏡子的時候,歐也妮發現自己的眼睛好像有點腫。她簡單梳妝完畢,照例去照顧父親的時候,發現往常這時候一定會準時出現的娜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家裡新僱來的女傭莎拉——原來幫娜農打下手的廚娘女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