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

周志剛忽然說“其實在下之所以攔下連少,是因知曉沈姑娘——沈璧君姑娘些許行蹤。”

沈璧君是在渾身舒服裡醒來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年幼時躺在母親懷抱裡,而後聽母親溫柔低吟的曲子入睡,舒服的她幾乎就要呻吟出聲。

——事實上,從沈老太君走後,她就再沒有睡的那麼舒服了。

沈老太君四個字一出現在腦子裡,沈璧君臉色馬上就經變了。

昔日老太君離奇病故,便由她執掌沈家。然此前她與連城璧和離,江湖男子便皆以她柔弱可欺為故,每每她有求之時,必要欺辱……是以兜兜轉轉一年,沈家到底還是毀在了她手上。

沈璧君想到這裡,只能呆呆愣愣得躺在床上,整個人都似已經崩潰。

她全然不關心她所處的究竟是什麼地方,也不擔心她為何會在這裡。因為如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讓她再高興,抑或痛苦。

因為她的心已死了。

房門被推開了,衣著華美的婢女走到床前,說了什麼,沈璧君什麼都沒有聽到。她只跟著婢子,渾渾噩噩地走。拐過幾個門,就走入一間客廳。

一個人已坐在主位上。他面貌極俊美,衣著極華麗,戴著形狀古怪的高冠,莊嚴而高貴。他膚色如玉,白的彷彿是透明的。他看來也彷彿還年輕,但若走到他面前,就可發現他眼角已有了魚紋,若非保養得極得法,也許是個老人。【原著】

他看到沈璧君,首先用欣賞的眼光打量遍她全身,彷彿在看自己的女人。然後他才離座走到沈璧君面前,拉開那張凳子,“坐。”

他的聲音溫和有禮,動作亦是如此。任誰都看得出,這是一個氣度決不輸於連城璧的人。

沈璧君卻不動。

他又耐心說了一遍“請坐。”

沈璧君已回了神。她也注意到,眼前之人也就是像連城璧一樣的沉默寡言。好像一句話如果能用九個字說完,他決不會再多浪費一個字。

沈璧君眼中又有了不可名狀的扭曲痛苦。

但凡想到連城璧三個字,總有感覺如生生剖開胸口,捏碎了她的心臟!

面前是一桌精緻的酒席。

沈璧君看著一切,卻沒有絲毫胃口。她便轉頭去看主位上的男人,神色鎮定的彷彿看破生死。

主位上的男人一直在注視她,自然也沒有錯過她面色變化。但他什麼都不說,只是道“請用膳。”

目光相遇之際,沈璧君才發覺這主人竟是矮的出奇。

只不過他身材長得勻稱,氣度又那麼高貴,坐著的時候,看來甚至還彷彿比別人高些。

沈璧君心陡然一悸,鎮定自若別開眼。

——無論生活將她逼到何種程度,她依然是淑女。

她執起筷子,微吃了幾口飯菜,便放下不動了。她其實什麼都不想吃,只是禮貌讓她不能不吃。

男人眼中已有了痴迷。

他看著沈璧君雖憔悴卻愈發絕美勝仙女的容貌,忍不住道“連城璧不珍惜你,真是他的過失。”

沈璧君神色豁然慘白。

天底下若還有能叫她臉色瞬變的字詞,決計是這三字。

連城璧。

男人柔聲安慰道“你毋須再難過。因為你如今在這裡,便已是我的人。”

沈璧君面色又變了。

她凝視著眼前男人,忽然瞧見了他的,只覺渾身都是噁心。她迅速別開眼,冷冷道“你做夢!”

男人笑了笑,出奇的好脾氣“我什麼都做,就是不做夢。”

沈璧君幾乎剋制不住憤怒,渾身顫慄起來。

男人道“你可以慢慢想,反正你最終都是要愛上我的。”